2010年4月5日
这一年,我22岁,你24岁。
我,在人间,你,在天上。
稍稍略算,你离开已经4年了。
4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但足够让每一个爱你的人缝合那道失去你的揪心般的疼痛的伤痕。
只是,我忘不掉,反而愈加想念。
4年的时间,尝试没有你的存在,假装忘记你,强装笑颜,对别人的小心翼翼提问都一笑而过。朋友们知道我失去你的痛苦,尝试在我面前避开你的话题,试图换起我的笑颜,我知道她们的用心良苦,所以我会跟着笑的假装很开心,久而久之,都认为我终于走出你的阴影,有时候也会试探性的问我会不会想你,我的心像被掏空一样,浑身似寒风袭卷一样瑟瑟发抖,但脸上却装着没事一样,洒脱的耸耸肩说“还好,不是那么想了”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我想念你,但却不能表达出来,因为我知道那是无止境的想念。我只有克制对你的思念,可是,每次还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哭着醒来,我知道我又想你了,我戒不了这种想念。
四年前
我18岁,你20岁。
那时的我在学校,而你已经步入社会。你不知道有你,我是多么幸福,他们说有姐姐的人是幸福的,你不知道我是多么骄傲。你,在我心底就像是妈妈一样的照顾我,关心我。你不知道有你,我是多么无忧无虑。我从来都不知道苦是什么滋味,有你在,我什么都不用担心。
帮妈妈做事,从来都是你的身影跟随;妈妈不在家的时候,从来都是你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我不必担心会饿肚子。因此,妈妈总会取笑我:“你什么都不会,将来怎么嫁人”。我总是回答:“请保姆做”。你总是会在没事的时候拿我的手看说:“你的手很好看,不适合干活,不像我的手,天生就是干活的命”那时的我心里隐有些高兴,现在想起来这句话,心总是很疼。疼得要死掉。有你的日子真好……
往前两年,你初中毕业了,说你不再想上学,想出去工作。我爸妈开始怎么都不同意,但最终在你的软磨硬泡下举手投降。
于是,你南下打工。那一年,你19岁。那时不知道你的苦,回来总要你给我买很多东西。而你,每次都会给我买很多漂亮衣服,那时候的我只盼望着你能早些回来带给我漂亮衣服,当我穿着你给我买的衣服上学时,同学那种羡慕的眼光,你不知道我有多自豪。而我,从来没想过你会怎么样……
直到2005年的冬天,在无锡的姨妈打电话来说你在那边病了,几天没上班了,说是感昌,我们也没放在心里,就让姨妈带你去医院,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对。
几天后,姨妈说你好像病情很严重,前两天就只是感昌,后来突然连床都不能起了,根本坐不起来。天呐,听到消息我们都吓坏了,当时就让姨妈护送你回来。当天晚上爸妈都去县里接你了,我也想去,可爸妈没让。他们直接到县医院,可医院的人说,赶紧转到大医院,我们这里看不了。看不了?什么叫看不了?于是,转到市医院,医院的人似乎总是很多,连房间都没有,我妈只好带着你呆在走廊上,后来找人才弄了个房间,检查……结果出来“胸腔积水”?那是什么病?医生说你体内有大量的水,导致你坐不起来,要抽水。抽水?就是用很大很粗的针管插进身体里把多余的水抽出来。妈妈说,看着抽出一盆又一盆的水,看着那么粗大的针管插进你的身体,她心都碎了……
一星期之后,你回来了,和我爸妈。还是之前的你,活蹦乱跳的。看到你,不知道有多开心。
我问你关于你的病,你说,没事,再去几次就好了。再去?还去干嘛?我问。你说,医生让去的。我们都以为你的病无大碍,都以为你的病会好。看着你还跟以前一样,并不像生病的人,我渐渐放心了。
后来,都是我妈陪你去医院,听说每去一次你都要受很大的罪,还要化疗,和你同病房的一个很小的女孩头发都掉了。你回来讲给我听。那时的我,根本不知道化疗意味着什么,你跟我说,你不想再去医院了,我说,那怎么行,再去几次就好了。不得已,你还是每次按照医生说的时间去医院报道,化疗次数多了,一天,你抓自己的头发,突然抓下一大把,你吓坏了。我也吓坏了,但是我还是一致的认为你的病能治好,从没想过你的病会治不好。只要不是癌症就可以治得好!我心里说。当你的头发都掉完的时候,我妈不得不给你买个假发带上。你一直那么天真,天真的像个孩子,天真的让人心疼。似乎习惯了掉头发,给你带上假发的时候,你还在左右的照镜子,问我,好看吗?我说,好看。
你一直在服Yao,化疗,我爸妈询问了好多医生关于你的病情,他们给的建议是服中Yao,而最后却说让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就去做。那时的我,不知道“胸腔积水”就是癌症的另一种说法!我始终认为你的病能治好,从没想过如果你的病治不好了会怎样。那时的你,那么瘦,瘦得让人心疼。那时的你,那么单纯,单纯的让人担心,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将靠近死亡。开始你还可以在下面走,后来完全不能下地了,只能躺在床上,我妈整天弄一些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的Yao给你吃,听说活的蛇放在锅底烧,对于你的病有所好转,于是,你每天吃那些已经烧成灰似的“蛇”的Yao。那么痛苦的表情,每到吃Yao的时候,我妈都会哭。你哭着问我们“我会不会死,我不想死。”我们都说“不会的,吃了Yao就好了。”于是,你不得已只能吃那些“良”Yao。遭了那么多的罪,我们只祈求上天让你能平安无事。
2006年的夏天,似乎那年的雨水很多,那时我刚刚开始实习。
那一年我18岁,你20岁。
你一直在家治病。而我,始终坚持你会好起来。可是,突然有一天,我妈打电话给我说你很想我,让我回家看看你。你想我了,我当然要回去,就算因此而被开除也无所谓。
我依然清晰的记得,那天下着好大的雨,似发洪水般。走进家门的时候,我发现有些亲戚在我家,他们来干什么?我心想。你想我了,我只想见你。不理他们,直径走到你的床前。床前?你呢?怎么没人?你在哪?这时我才发现他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我,妈妈,下意识的寻找你的眼神。你的眼睛红红的。一下子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本能的嚎叫,大哭。嘴里喊着“姐,你在哪里”这里,我爸我妈都上前拿下我的包,抱着我一起哭,我胡乱的拍打。嘴里胡乱的喊着“姐,姐,你在哪,我要见你。”“你不是说想我了吗?我来家看你了”“我不活了”“我要死了”“不行,我不活了。爸妈对不起”我只觉得身子软软的,头晕晕的,似跌倒般。我爸抱着我,我妈帮我试去眼泪,我委屈的喊“妈妈”然后扑在她怀里。当时,除了伤心还有一种心情就是想杀人!哭完擦掉眼泪,握紧拳头,恶狠狠的说:“我想杀人,我要杀了老天。”是的,我恨!我恨老天,恨老天的不公平,我发誓,如果有能力,我一定杀了上帝!
你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吗?你知道失去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龄、感情至深的手足的痛苦吗?那种痛苦和失去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不一样。
我妈把你安置在另一屋子,带我去看你。走近,看着你安静的躺在那里,似睡着般,此刻,我还是不相信你已经离开我了。我只觉得你睡着了。真的。我妈给你穿衣服,就像小时候给你穿衣服一样,更不相信你已经走了,就在我帮妈妈一起给你穿衣服的时候无意中触摸到你的手。那一瞬间,我仅存的那点幻觉完全被打破了。你的手,那么凉,那么硬。本能的惊吓,逃避。我厌恶那时的我,你是我姐姐,最爱的姐姐,我怎么能够嫌你什么。于是,我紧握你的手。小心的摩擦着。我不怕,因为那是你。
你要出殡了。是的,家里有种说法未婚的孩子去世了,不能留太久。不知道为什么,你走的时候,我竟一点也哭不出来。但是心却揪得难受。
有一种说法,伤心得已经没有哭不出来。不流泪不代表不痛苦。用在那时的我,在合适不过。
是不是一直依赖的那棵大树倒下,而自己就会本能的坚强起来?似乎在一瞬间,我觉得自己长大了。看着爸妈为你伤心难过的样子。我想我必须坚强,我要做的事还有很多。看着爸妈显出苍老的面容,我觉得好愧疚,觉得自己好没用。我不能倒下,我必须得坚强,弟弟才15岁,爸妈年龄也越来越大,我要照顾他们。所以,我必须得好好得。好好得过,好好得生活。你无私地为这家奉献,默默的照顾我和弟弟,那么孝顺我爸妈。这些年,也累了,也该歇歇了。这些,以后由我来做,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不让你失望。你的那份孝心,由我来完成。我愿分一半给你,也会让我爸妈觉得她们还有两个亲爱的女儿。相信我。
等我做完这些一切,我会去向你交待。记得,等我。那时,就已在心里,有所决定。
今天,是清明节。你离开已有4年了,今天单位放假,我回来看你。每一次,只要我在家。我都会来你,这是我对自己的承诺。只是,与以往不同,今天只有我一个人来。以前会和弟弟来。这个城市离我家并不远,所以,很快便到了。我不想回家,因为家里没人。就直接来到你的居所。下车的地方到你这里没有车通行,所以我要步行。买了很多“钱”给你,一路上,不免会招来别人惊奇的目光。不理会,这是我一直处理此事的方式。
一路上,回想着有你的以前。想到没生病的你,会失控的笑出声,你是个天真而又懂事的孩子。我总是说你长得好看,从小就羡慕你怎么吃都不胖的身材,瘦而又饱满的脸庞,两只大眼似乎每天都转个不停,满脑子鬼主意。你很调皮,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你变得不爱说话了,变得懂事许多。回忆渐渐多了,从小到大。始终不想回忆几年前的事。那么好的你,为什么会离开?是不是连上天都嫉妒。
一路回忆到你的墓前,呵呵,姐姐,我来了,第一次是我一个人来看你呢,这段时间过得好吗?有没有想我。给你很多很多钱用,用不完存银行。
这一次,我和你聊了很多,可能是没弟弟在旁边,没什么顾忌。跟你聊近几年发生的事。我永远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我爸妈和弟弟能平平安安的过一生。希望弟弟以后能有个好的前途,好的事业。你也是这么希望的不是么?谈到自己,呵呵,我们俩姐妹也该谈谈心事了。其实,对于自己的爱情,想得不太多,一切随缘吧,我只想我能有个好事业,能够成功。让我给予爸妈最好的一切。能够在事业上帮助到弟弟。
我一直觉得这个世上没人懂我,一直找不到那个人。但又总觉得,在你面前,我坦露的无比全面,你似乎能偷窥我心一样,永远知道我在想什么。和你聊了好多,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带了些东西。都是你喜欢吃的。我们一起吃。你一口,我一口,你一半,我一半。多少年了,我们没这样吃过了。今天的午饭是我这么多年来吃过最好吃的饭。因为和你一起。
和你聊了近一个小时,时间也差不多了,明天还要上班,所以我必须回去。
下次有时间只要我在家,我一定会来看你,其实,在我们心底应该都知道,就算不来,心里也一直知道对方的事,我相信你知道。我永远相信,全世界都不懂我,永远有你懂我,就够了。所以,我不在乎别人的不理解。
每次最后,都会说要你保佑我们全家一切都好,始终相信你一直都在一个地方看着我们。
每次最后,都会说让你照顾好自己,不管在天上还是在人间。
下次,以后。如果找到那个人,我会带来给你看。还有,答应我,如果可以,下辈子,做我女儿好吗?让我好好的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