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娜丽莎的眼泪

    蒙娜丽莎的眼泪
　　
　　2000年2月14日，傍晚，天空灰蒙蒙地下起了雨。我没打伞，一个人走在霓虹闪耀的街上。人行道湿湿的，可以看到路边小店的倒影。偶尔会有情侣，以及卖玫瑰的小孩儿从身边走过。我关上手机，准备独自度过这慢慢长夜。
    
　　眼前反反复复出现某人的影子，我知道他不止在眼前，也在我心里。可是，我知道自己没有情人，也没有爱情。我只是在心里放了一把椅子，让他坐在上面而已。
    
　　街边的音像商店还没关门，门口的音箱里传出林志炫凄婉的歌声：蒙娜丽莎她是谁，她是否也曾为爱争论错与对，为什么你总留给我失恋的泪水却把你的感情付给别人去摧毁……
    
　　我的眼泪哗地流出了眼眶，我知道此时此刻，他正在苦苦的等待他的蒙娜丽莎的出现，虽然，他也说过那些早已经过去，说他已经从漫无边际的追求中醒悟，但我知道，六年的刻骨铭心的爱恋决不会轻易的抹去，他还爱她，是真的。他一直交服务费，而只有她知道号码的那台呼机证明了一切……
    
　　我的鞋已经湿透了，凉气从脚底一直窜到心里，我仰起头，看天已经完全黑了，雨雾笼罩着我，这是上天给我最真挚的关爱，她知道我的心正需要这样的寒意去冷却，也需要这样的朦胧去抚慰。雨雾在我的头发上汇集，聚成水滴，滴到我的脸上，痒痒的，我双手插在口袋里，懒得拿出来。
    
　　几次想打开手机给他打个电话，问他在做什么，可是，一想到刚刚在oicq里他只说了句再见就走了，丝毫没有约我出来的意思，我就只能告诉自己，别傻啦，他的心里没有我！前面的路没有尽头，我就一直走，想着近一年来，我们的相处……
    
　　最初的相遇那么简单，只因为我在论坛发帖子的时候留下了Q号，他就找到了我，那个时候我刚刚结束了一段盲目的网恋，自以为看透了网络爱情，永远不会再堕入圈套。和他聊天与其说是聊天不如说是斗嘴，比谁的大话西游台词背得准确，比谁能损人。后来他要我的电话，我对自己的免疫力很有信心，就大胆地给了他电话号码，于是，经常地从网上斗到电话上，然后再回到网上，谁也不服谁。
    
　　慢慢地，我习惯了和他的胡侃六哨，有时候，工作忙，不能聊，就会觉得空落落的。起初觉得自己只是贪玩而已。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已经很熟了，虽然也会信口开河，但相互的帮助和关心也油然而生。
    
　　我意识到与上一次网恋已经有相似之处，我的心告诉我，我喜欢他，我开始苦恼……
    
　　我把自己的感受委婉地告诉了他，他也说网络爱情是很不现实的，真的爱情只有在网络之外。于是他给我讲了他和她的故事，他追求了她六年，爱和苦都是刻骨铭心的。他说他对爱情有深刻的领悟。
    
　　现实中，我们见了面……正如所料，再回到网上，完全不一样了。
    
　　我很想搞清楚我喜欢的网上的那个他到底是不是现实中的他。
    
　　我不想强调外貌，而淡化了感情的分量。他一定也这么想，因为我不漂亮。很不凑巧，突然我的工作有所调整，忙得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我放弃了工作时间oicq聊天，我想试试完全融入到现实中。而他也突然之间忙了起来。
    
　　这样的忙，不知是偶然还是必然？我很怕它意味着什么……总之不像以前那样频繁的逗贫了。
    
　　新的一种生活方式开始了，每天超过10小时的工作，偶尔打开oicq，说一句话，“你好”“再见”之类。周末，会约上几个朋友一起去吃饭、聊天。生活过的普通、平淡。了解渐渐多了，可是感情似乎没有进展。而且，谁也没有再提过相关的话题。是想让时间来证明一切，他给我的期限是五年，我觉得这样的安排好残忍，他要让我忍受他曾经忍受的痛苦，以考验我的感情是否坚定……
    
　　我也开始习惯这样的考验，我在心里放了一把椅子，很久以来一直空着，偶尔会有人进来坐坐就走，人走茶凉，我也没在意过。而这一次，我感觉到，他就这样悠闲地走进来，坐下，没有要走的意思，是我不要他走，还是他太重了，站不起来？我不知道。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全世界的情人都在今天共享浪漫，我独自走在雨夜，终于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所有的慢条斯理都在今夜化为泡影，我肆无忌惮地想着他，想着他在想她，不自觉的哼起了歌儿“蒙那丽莎她是谁，她是否也曾为爱寻觅好几回，她的微笑那么神秘那么美或许她也过感情的千山万水……”
    
　　面前一个耀眼的灯箱吸引了我，那是一间网吧，以前都在家上网，从没进过网吧，我擦擦脸上的雨水，走了进去。打开oicq,只有几个朋友，其他的都去过情人节了。和我一样孤独的人寥寥，我对自己笑笑，突然发现他的一个老同学也在，这真是意外的惊喜。很自然地聊到他，这位他的这位老同学竟然告诉了我他的那个珍藏的呼机号码。拿着这个号码，我的心直发抖，我知道，在今天，在现在，他正痴痴地等着它的呼叫。
    
　　人世间的痛苦莫过于此，我再也无力聊下去，离开网吧，继续走我的路，雨越来越大了，眼前再也没有霓虹闪耀，只有模糊的马路……
    
　　没有理由，我的心好疼。我的湿衣服仅仅贴在身上，我觉得它在收缩，似乎要把我整个人、整个心压缩成空气。可是我的脚步还在倔强地走着。
    
　　在一个电话亭前停下来，摘下话筒，心里有一种罪恶感，我知道自己要撒谎了，可是我无法阻止自己的手指去拨那串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