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症之三

    3、
    
    黄昏时分，收到壶冰先生的电话，邀我一道去一个缩症受害者的家庭了解情况。我步行到他家，暮色开始四合，街道冷清，很少见到人影。大恐慌使小城摆上了一副冰冷的面孔。我看到家家户户，早早便闭门锁户，门上还插上艾草用以驱邪，使我的心理产生了压抑。我是无神主义者，但在这种惶惶的恐怖气氛下，心弦还是绷得紧紧的。就像大黑夜穿过墓地一样。
    我们一道来到一个死者的家庭。死者的妻子说起当时的情景，不时揩着鼻涕不时抹去眼角的泪水。
    大前天，她串门打麻将，丈夫大约是在十点多钟洗了一个澡之后，然后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不知什么时候，他双手捂住裤裆，猛然大叫起来。当时的情景恐怖万状，她的二个女儿被吓坏了，呆若木鸡。大女儿已经十多岁了，但也束手无策，她还不谙世事，那里敢上前帮忙父亲揪住命根子。
    后来，他一手揪着自己的命根子，一手打翻了一只玻璃杯，用玻璃碎片往自己身上乱划。待她知道家里出事后，赶回家时，丈夫已经没得救了。
    “入殓的时候，你有没有看见他的身体部位异常？”我问。
    “当时我只觉得昏天暗地，也不敢上前看。入殓是忤工的事，我们只想马上把尸体火化，免得遗害别人。”
    之后，我复回到壶冰先生家，与他作了很长时间的交谈。
    死者为什么用玻璃片划自己的身体呢？这看来不可思议？
    壶冰先生解释说：“这说明他跟灵体（缩精）有一个搏斗的过程。他的思维显示自己想保护生殖器不让缩进去，因而一只手紧揠不放。另一只手却被灵体（缩精）所控制，用玻璃残割他的身体，目的是使他感到疼痛，并迫使他放开第一只手。
    我并不苟同他的观点，但我仍是恍然不解，人着实是一只捉摸不透的动物。他不可思议的行为是否印证着某个谜团的存在呢？
    回家时候，我没有沿原来走回寓所。我想让暮春的夜风吹一吹，或许对我纷乱的思维有所启迪。
    十点多钟了，街上再也没有人影。过去，卖小吃的，摆跳蚤摊的，不到子夜时分不会偃旗息鼓，而今却在夜未凉透的时分已经人终曲散。只有家家户户的灯光仍然亮着。很多人和着灯光入睡，让灯光驱走伴黑暗而来的恐惧感。
    穿过曲街，这条街道很长，都是上百年的房子，古迹斑斑，风格迥异，骑楼式的西洋底楼像大象的腿撑起伸出大街的墙体。窗子是哥特式的，阳台半月形地弯拱着。栏杆由一些花瓶形的柱子组成，匠心独具。而顶楼则是中国传统的样式，流水檐勾心斗角，突出了呼之欲出、恢宏气势的中国风格。将西洋风格与国粹揉合，中西合璧，这等建筑史上的奇观想来也使人观为叹止，玩赏不已！
    过了曲街，便是二桥街了，这里是小城民俗工艺品一条街。很多工艺品，包括迷信用品，倾销邻近几个省份。也是沿袭明清风格的老房子，不过更残旧一点。老房子的裂缝上长着一些依壁而生的树，在夜色下阴森森地注下一淌乱影。风一阵吹过，我感到后脊梁像一只冰凉的大手抚摸过，头皮一阵阵地怵，地上的影子竟然在动。我知道是风使然，却心里头咚咚地响，赶快加紧了脚步。
    回家之后，我神情一直处于亢奋状态。一天一夜的劳累我仍无倦意。我觉得自己责任重大，我必须如实地向我的读者述说我在这座小城的所见所闻。
    下笔时，我突然又想，这里头的答案还没有找到，我怎么样向读者交待？如实说来，扑朔迷离，又带有渲扬迷信的成份。甚至，会引起更大的恐慌！有些东西，秘而不宣时还好，你传扬出去就会捅开马蜂窝捅出更大的乱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