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死是活,知与不知,对我来说已经无关紧要。……因为他已经消失了,只是在此时此刻,从投向大海的乐声中,她才发现他,找到他。
——玛格丽特·杜拉斯
男人是小吧上拉客的车拖,女孩是游历至此的旅客。
灰暗颓败的人群、不怎么体面的街道、破坏贷尽的古迹、繁华不在的伤感、让人很难把小镇与古丝路上昔日风采嫣然的繁华重镇划上等号,于是,在到达后的第四十八个小时,女孩带着梦想破灭的遗憾,决定离去。
于是,女孩成了男人第一个乘客。
女孩已惯于旅行,所以女孩安静的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着窗外。
男人走上车来,到女孩身边,用手摸摸女孩的头顶,“这么心疼的尕女子,头上染上的萨?”
女孩听得出男人浓重的本地口音,女孩不喜欢男人自做主张的举动,所以,女孩侧侧头,取出一面小镜子,“谢谢,我自己来。”
男人没有感受到女孩的不悦,自顾拨弄着女孩的头发,“白颜色的,萨东西?我帮你取。”
女孩想到那也许是令人尴尬的头皮屑,于是,早上起床时发现的那些不知道什么虫子咬嗜的红班就越发的奇痒起来,“谢谢,不用了,我自己来,真的不用了。”
女孩礼貌坚决的推开男人。
男人走下车去。
女孩已经习惯旅途中的不愉快,并没有懊恼。
男人咬着一支红色的打火机,一次性的,用一种特殊的带有侵略性的眼神盯着女孩。
女孩隔着车窗观察着男人,那种特殊的眼神女孩并不陌生。
男人笑着,意味深长。
女孩发现自己无从判断男人的年龄,男人的样子就像是《春光乍泄》里那个黎耀辉。
男人招揽着乘客。
女孩看见男人脚上穿着白色的袜子。
男人走上车来,紧挨着女孩坐下。
“你在省城上学?”
女孩发现男人竟然能说一口带着京韵的普通话。
“不,我住在省城。”
“你还在上学?”
“没有。”
“上班?”
“没有”
“那你?”
“我该工作了,没有工作。”
“哦,我还想以后去省城可以去找你帮点忙什么的。”
“你太夸张了吧。”
“什么?”
“你话真多。”
“你多大了?”
“二十八。”女孩伸出手指比画。
“骗人。”男人笑了。
“你话真多。”女孩重复一遍。
“我只是喜欢教朋友。”男人没有看着女孩说。
女孩不再开口。
男人自顾自哼着歌儿,女孩听出那是《友谊地久天长》。
男人手中摆弄着几张扑克牌,女孩注意到那是三条2一条A两只猫。
男人招揽着乘客,小吧的车厢丰盈起来。
女孩观察着乘客,脑中的思想活跃起来。
车窗外一个小贩跳着担子在卖一种叫做麻子的吃食,小贩的脸在女孩看来处处透着诡异和狡诈。
开车的一刹那,小贩忽然冲女孩露出一个难看的笑脸,就像蝙蝠。
小吧在颠簸的公路上行驶。
男人在一亮一灭的烟头后紧紧盯着女孩的双眼。
女孩有一丝不悦,忽然有些担心自己的处境。
女孩感到疲倦,于是,女孩睡了。
醒来时女孩枕着男人的胳膊。
男人递过一瓶水,女孩接来喝了。
男人忽然就笑了,很大声。
女孩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
男人突然一把将女孩拉到自己怀里 。
女孩觉得自己的耳膜生疼。
男人用一只水壶砸开车窗,将女孩拖了出来。
女孩没有看到预料中小吧的爆炸,它就那样静静躺在那里。
男人用双手摸便女孩全身,转身走了。
女孩看男人从车厢里拖出很多东西,有一个在女孩看来长度像条人腿。
男人背着个解放军回来了,那人从不知什么地方发出像小公鸡鸣叫般的声音。
男人找来一条花色轻佻的领带,紧紧的扎在那人右腿上,女孩看到那里流着血。
男人看着女孩,忽然就吻了女孩。
“都死了。”男人说,然后,倒下了。
女孩爬到男人身边,男人左肋汩汩的淌着鲜血。
女孩抱起男人,用手捂着男人的伤口,想要堵住男人奔流的血液。
男人的血如同女孩的眼泪一般的涌出。
男人的血溢出女孩的指缝。
女孩的泪滑过男人的面颊。
“别哭,我说过你是心疼的女孩,哭就不漂亮了。”
女孩拼命去堵男人的伤口 。
“我一直喜欢想你这样的女孩子,想找一个你这样的马子,”
男人的血一丝丝挤出女孩的手指。
“长头发,有文化的,冷漠有礼的,”
女孩拼命去堵男人的伤口。
“丰满有肉,我不喜欢排骨,”
男人自顾自的喋喋不休,女孩不知道该不该阻止男人。
女孩害怕男人一不讲话就死了。
“我一直想去看看海,”
女孩用力咬自己的嘴唇,想要阻止自己的哭声。
“一直想有一个和你一样的马子,”
女孩拼命撕扯自己的头发,想要阻止暴发的尖叫。
那解放军仍旧发出小公鸡鸣叫般的声音,响亮而急促。
男人的血漏出女孩的指缝,淌过女孩的大腿,滑进女孩的私处。
女孩觉得男人的身体越来越轻,就像羽毛。
男人的生命连同温热的血液一起淌过女孩的身体。
女孩放弃了伤口。
男人的脸庞在女孩的抚摩下绽放出一种诡谲的神采。
女孩的嘴角流下一点红色,身体轻轻的颤抖着。
男人转了转头,一口咬住女孩的手腕,轻声的嘟哝了一句,像一阵满意的叹息。
那解放军发出一声响亮尖锐的鸣叫声后便无声无息了。
女孩的脸在瞬间变的像一朵被虫子咬过的花。
女孩醒在一部机器当中。
女孩在一部用来检查大脑的核磁扫描仪器中没有原由的醒来,如同她没有原由的昏迷一般。
女孩看到了那个发出小公鸡般鸣叫的解放军,他的喉咙里叉着一根硕大的管子,仍旧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发出尖锐急促的小公鸡鸣叫般的声音。
女孩的身体奇迹般的完好。
女孩没能在伤者中找到男人,如同女孩没能阻止自己的尖叫哭泣一般。
女孩坚持不去检认死者。
女孩相信这样有一天在某个地方男人还会对着自己意味深长的笑着。
被虫咬过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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