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1

    横亘在眼前的是一条长长的铁索桥。风很大，桥身在风中摇晃。没有树，没有花。触目荒凉。

    桥下是万丈深渊。弥漫着紫色的烟霞。无法探知高度，只知道一旦坠落，必死无疑。

    来时的路已经崩塌。断裂一直在继续。她被迫不能停止地向前狂奔。一路上岩石滚落的声音不绝于耳。

    死亡如此接近。

    那样的一座桥。毫无依傍，摇摇欲坠。

    站在桥边的时候心中突然非常恐惧。因为知道无论过与不过，结局都是一样。

    一只紫色的蝴蝶穿越时空，轻轻地落在她的肩上。斑斓彩色的翅膀，在日影之下闪烁着令人晕眩的光芒。

    它与她在生死的间隙里面静静地对望。在她的有生之年，她从来没有忘记过这样的一双眼睛。

    生命的感觉很重。也很疼。

    而它从不知名的地方寻来，亦仅仅是为了与她誓同生死。

    她终于微笑着，心绪澄明。

    2

    好像一直在逃离。

    穿过了黑暗的森林。林中参天的巨木遮蔽了整个天空。阳光无法从重叠繁茂的枝叶间透射。地上覆盖着厚厚的苔藓。随时可能一脚踩空。黑暗之中有兽类的眼睛觊觎，碧绿而幽深。呼吸之间有饥饿的气息。而且无从辨认方向。

    逃亡的过程好像并没有恐慌，好像只是童年时的一个游戏。

    又或许，更加重要的一个理由是有他一直在牵着她的手。

    他牵着她的手，走在前面。为她拨开丛生的荆棘，在灌木丛中寻找一切可能的路径。

    她仍然是一个调皮鲜活的女孩子，只要握着那双手就可以完全不在乎外面的世界何夕何年。

    她的掌心，有黏湿冰冷的汗水。他以为她在害怕，所以轻声地安慰她：不要害怕。我爱。我们只是在回家。

    最终抵达的地方，是一座空寂的古老城堡。高高的围墙上爬满粗大的藤萝。藤萝无所不在的根须深深地嵌入每一块黑色的砖块里面，肆无忌惮，欲罢不能。

    厚重的大门虚掩着。没有灯光。天空尚未破晓。

    他突然停下脚步，松开她的手。

    他说，到了。我们终于回家了。

    她试图看清他的面容。但是他的样子始终模糊不清。

    她只知道她爱他。

    她跟着他回家。

    或许他已经感觉疲累。所以在门前却步。

    萤火依然飞舞，黑夜如此漫长。她好奇地对着虚门以待的城堡张望，毫不迟疑地走向黑暗的深处。

    他在身后心胆俱裂地叫唤她的名字，叫她回来。

    然而她已经踩空。急切地堕入无穷尽的虚空。

    好像突然被扯断电源的屏幕一样，声音嘎然而止，图像完全消失。

    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