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幽魂

　　夜，失去意义。
　　星，迷失在都市混浊的空气中。
　　月，孤寂地流泪。
　　霓虹，路灯，目光。
　　她轻飘飘地晃荡在马路上，脸上永远带着那样一点淡然的表情，目无斜视，只是会略微停顿，躲避疾驰的车辆和匆匆而过的行人。仿佛整个世界都与她无关。所存在的只有她自己。
　　空气，不能生存，窒息。
　　深呼吸。
　　嘈杂的人声。她仰头，梦幻般的鸟鸣。鸟儿的生活，她所向往的。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浮现。
　　两分钟后，天桥上。
　　她是一个极美丽的女孩。天时的面孔，魔鬼的身材。于是，便有了天使的亲切，魔鬼的蛊惑。深紫色蕾丝长裙。挑染成深褐色飘扬的额发，两条随意的麻花辫不经意地耷在身前。手腕上一串极细的镯子映衬这雪白的皮肤，水灵，但沧桑。
　　风，终于在高桥上有了可行之处。仍不敢肆虐地，柔缓地吹着。她闭上眼睛，放纵地呼吸。手，搭在桥栏上，纯黑的指甲油，叛逆，堕落。
　　相伴的，依旧是淡然的神情。看不出任何内心世界。
　　年轻的，却仿若沧海明珠。
　　脸，不施粉黛，素面朝天。清澈的眼睛，极干净的感觉。反衬在灯红酒绿的糜乱之中，绝美。
　　寂静。
　　一只手覆上她的。温暖，有力。
　　“小姐，有空吗？”有磁性的声音，发涩，却又带点儿邪气。
　　只顾自由地呼吸，却忘记年轻女子站天桥的另一含义……
　　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得手，静静地凝视那男人。高大，不算很帅，但很顺眼，有张很容易让人记起的脸。迷朦的眼睛，些许醉意。张口有烟草与白兰地混合的复杂气息。
　　“有空吗？我想你与我一样寂寞！”他的手搭上她的肩，瘦弱但坚强。略一偏身子，他的手顺着丝般顺滑的衣袖滑下。静静地，依旧淡然地，看着他的眼睛：“你醉了。”“不，我没有。”“是的，一个醉酒的人往往会说自己没有醉。可他们的心却早已溃烂得一塌糊涂……”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那男人用原始的方法阻止了她的说话。她的唇，没有唇膏的化学感觉，新鲜如薄荷般清凉，甜美。舒适的感觉。
　　她愕然，从未有过的经历，她的身体失去反应。
　　他也愕然，为她的生涩与没有反应。猛醒，推开她：“你不是……”
　　他银白色的天王表划过他的手臂，泛白的皮肤上渗出一道细密的血珠，还是淡然：“你以为我是什么？”
　　“你为什么不反抗？”
　　“为什么要反抗？你是个干净的男人。”
　　……
　　“你的身上没有腐朽的气息。”
　　“如果我遇到的不是你，今夜之后，我将不再干净。”
　　她微笑，无声，却如流水般悦耳。
　　“你应该痛骂我，或给我一个耳光。”
　　“为什么？情欲如流水。你寂寞，我只当你是个孩子，一个迷失的孩子。如果你愿意给予，我也可以接受，接受一切，除了爱情。”
　　……
　　“因为我从不相信爱情，我也给不起承诺。”
　　沉默。车水马龙，渐少的行人。
　　“你是一个奇怪的女孩子。”
　　她不答话，飘然的目光直射他的眼睛。他只觉得一阵寒意，不自主地移开视线。
　　“你呢？”他问。
　　“什么？”
　　“干净。”
　　“或许吧！”
　　……
　　“为什么来这儿？像你这种干净的男人？”
　　他黯然。
　　“她与我相恋五年，却离我而去。”
　　“所以空虚，寂寞，寻求刺激罢了？”
　　他点头。
　　她笑了。漠然而充满寒意。
　　“真是个孩子！”
　　清脆的一声，她的手心抽上了他清秀的脸庞。
　　空气凝固，他的意识凝固。
　　“除了情欲，很多东西都可以带来刺激。比如说，疼痛。”
　　她转身，想离开。他拉住她的手。没有愤怒。
　　“告诉我你的名字。”
　　“何必。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叫我沧海，只是我们不会再遇见。”
　　“能留下什么？”
　　“没有必要。”
　　“你的年龄？最后的问题。不答，也不会再问。”
　　“19。”
　　“你才是个孩子。”
　　“可是我的心早就老了。”
　　重复行走，她消逝在他眼前。空气中弥漫着CD的暗香，还在提醒着她的存在。
　　他开始怀疑一切的真实，但脸颊因疼痛而微微肿胀的感觉却不容他否认一切。
　　她好似幽灵，飘浮不定，表面上看来放荡不羁，却是这个城市，这样一个夜里最纯净，最自由的灵魂。
　　而他，是否能从此保持那份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