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的新娘

　轻轻合上双眼
　　漫漫地将书页展开
　　伴着轻舞的檀香
　　聆听花瓣飘落的声音
　　用心
　　去放飞珍藏了一年的春意
　　重拾记忆的碎痕
　　只因窗外又是早春
    
　　三年前的早春，你是新娘；
　　三年后的早春，我依然流浪。
    
　　“后天我做新娘，明天你来吗？”
　　听到你结婚的消息，觉得很突然，继而便隐隐地知道了些什么。
    
　　“做新娘子了，感觉如何？”你的笑容依然那么温馨，戴着一种企盼落地后的满足。
　　“人挺多的，够你忙的。”
　　“亲戚都来了。”你不理我客套的寒暄，继续说道：“晚上别走了，同学们都来了，他们也想见见你。过会我去找你们，大家叙叙旧。”你好像猜出我本打算见你一面就走。
　　“你走的开吗？算了，还是我们来看你。你忙吧，我上玲子家去见见同学们去。”
　　“少抽点烟，你身上的烟味越来越大了。”转身的刹那，你在背后叮嘱。
　　“你—— 。”本想像往昔一样“贫”上几句，但转过身来我遇上的是你关切的眼神和熟悉的笑容，看得我心慌慌的。我只是对你笑了笑。一直想问你，那天我的笑容是不是很难看。
    
　　那晚很热闹。毕业后很少见面的同学聚到一起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事。大家凑在一起歌声，笑声，打牌声扰乱了小村庄平静的夜空。那晚所有的人都很兴奋。我没有失言，我们去看望了忙的不亦乐乎的你。你也没有失言，当时钟进入婚礼的当天时，你来了。你的出现让气氛更加热烈。祝福，玩笑都围着你转，因为今天你是新娘。
　　“让她歇会吧！三点多了，五点钟还得赶去化妆呢。”我大声的替她解围。
　　“她睡得着吗？做新娘子很兴奋的。”
　　“玲子，别急。你也有那一天，兴不兴奋到时你不就知道了。”你的回答又惹起一阵大笑，于是你又和大家闹在了一起。
　　“我先回去了，早上你们早点到。自己招呼自己，怠慢了可别挑理。”
　　“说什么呢？都是同学谁挑谁呀。再说，今天你最红，是不是呀？”
　　“是！”大家跟着起哄，笑声再度响起。可怜隔壁的大黄狗，整晚都不得安宁。
　　“我送你，外面挺黑的。”一直无心打牌的我借机脱身出来陪你走出屋外。
    
　　回你家的路并不长，但你走的很慢。早春的凌晨还很凉。天以开始发白，一片灰蒙蒙的。农家院里不时传出几声狗叫，在与房上的猫聊天。
　　“送给你的，留个纪念。”你递给我一个日记本，很普通的日记本。
　　“写的什么？”
　　“什么都没写。只有一些樱花瓣，是去年春游时我要你帮我采的。”每年春天我们几个好友都结伴春游。
　　“今年去不成了。”你望着天际的一线鱼白，凝滞住了。仿佛又回到了去年的春天。
　　“没关系，今年送你出嫁。再说，现在春游还早点。”
　　你猛地转过身 ，我险些撞上你。抬起头，你的脸上第一次没了笑容，很严肃。
    
　　“你早就知道我的心思，对吗？”你凝视着我。
　　“上学时你知道，毕业后你也知道，是吗！”我不敢看你的眼睛。
　　“为什么你不给我答复，为什么你又不断让我看到希望。”你的眼里有一些模糊的东西。
　　“为什么要把他介绍给我？天一亮我们就举行婚礼，这就是你要的结果？你满意了吧。”
　　我可以回答吗？我该怎样回答呢？
　　“他很爱你。”
　　“我知道，不然我怎会嫁给他。没别的说了吗？你一向很健谈呀。”
　　“回去吧，今天你是新娘，让别人看到不好。”
　　“我不怕，我心里没鬼。”
    
　　这真是我期盼的结果吗？我问自己。我数着自己的心跳，突然好怕见到天际的曙光，好希望天一直黑下去。
　　“回答我！”
　　“要答案有用吗？一切都不会改变。”
　　“是的，什么都不可以改变，但我要一个答案。”
　　“你想知道什么？”突然间我觉得应该给你一个答复。
　　“你从来对我都没有感觉吗？”
　　“有。”我给了一个很肯定的答复。
　　“一开始就有，而且是很强烈的感觉。但他比我更适合你。找一个爱你的人，他会给你幸福。我呢？我无法给你承诺，无法给你一个安定的未来。也许我不应该替你作出抉择，但就我个人而言，我要对得起爱我的人。我不适合婚姻，因为我是一个心的浪人。我无法将自己束绑在一个心的围城里，我会做出伤害爱我的人的事。这是我的生命赋予我的杀伤力。也许我还不够成熟，我可以控制我的情感，我的理智，但我无法控制我的心不在漂泊，不在流浪。我担不起一个家的责任。听够了吗？”
    
　　“够了。”你侧过脸去，望着远处刚刚开始解冻的河面。晨曦的曙光透过你盘起的长发，勾勒出你秀气的脸庞。你的神情是那样的安详，像一个迎接日出的圣女，用全身心的爱将黑暗点亮。你的表情是那样的圣洁，满意的笑容又回到了你的脸上，那笑容真美，比曙光美上不知千倍万倍。
    
　　突然你问我：“今天我是新娘，你送我什么礼物。”
　　“你希望得到什么？”
　　“你从来没有吻过我，以前我不敢奢求，现在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你的语气变的很兴奋，而且有着我从未见过的坚定与执着，“我要在婚礼上，当着新郎的面吻你”
    
　　我听的傻了。“你疯了，你是新娘！”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知道”你的神情那样的自然。
　　“别去伤害他，他很爱你。”我真的慌了。
　　“我知道。”你的表情那样的平静。
　　“你不会那么蠢吧？”
　　“你说呢？”你的语气那么的自信。
　　“我不会出现在你的婚礼上。”我有些语无伦次。
　　“那就不会有婚礼。”你让我知道了你的执着，也切断了我的退路。
　　“你—— 。”我以无话可说，我了解你的性格。
　　“你应当为我祝福，因为今天我是新娘。过了今天我不会再见你，我的心里只有他。你会给我所期望的礼物吗？”
    
　　我屈服了。
　　见我不说话，你说：“先谢谢你的礼物，我得走了，还要化妆呢。”你戴着满意的笑消失在曙光里，我迷失在黑暗里。
    
　　婚礼很热闹，也很圆满。最热闹的场面当属新人点烟了。我将一只烟横叼在两片嘴唇之间，烟嘴末端离我的唇角很近，新郎点火，新娘将烟吸燃。你什么都明白了。
　　当你伏下身，将唇膏印在我唇角的时候，我感觉到你双唇的抖动。点燃的烟雾刺辣了你的双眼，你的泪也印在了我的脸颊。其实，烟雾也飘进了我的双眼。摄影机拍下了你吻我的瞬间。
    
　　做为娘家方面的客人，我们这些同学要与娘家人先行离开，送别时，你难免又落下眼泪。当你望向我时，我说：
　　“笑一个，今天你是新娘。”你笑了，含着泪。
　　“你还继续流浪吗？人总有停下来的那一天，不论你落脚在何方，别忘了，通知我一声。”
　　“不会忘的，我们是朋友。”我装着你含泪的笑容，走向早春的风里。
    
　　三年了，我们通过电话，却在没有见过面。我不在与人结伴春游。但每年早春来临，我都将日记打开，放飞一年的花瓣。在花开满山的时候，又将春意摘下，夹在日记中。
    
　　其实那天我忘了说一句：“------的新娘，你真的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