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最后的叶子

    
    
    寒风肆意地吹过我行走着的这座城市。
    
　　浓厚的秋意从一层一层飞落而下的数叶和漫天舒卷的云端，降临这座北方的城市，降临我离开两年，如今揣着一颗近乎秋天的心，特意回来整理自己遗留在此的全部过去。
    
　　在寒风卷起的层层秋意里，我再一次真切地走入面目全非的往昔。不仅是那些年执着的心情，也不仅是那些曾经热烈的感情，还有顽强停留在岁月枝头的那些堪称青春的叶子。现在，发出一些微弱的叹息，落了，仿佛那些未曾甘心但只能落尽最后一片叶子的老树，在秋天最后淹没的时刻，发出的无限怅惘和迷茫。
    
　　那不曾甘心的老树，在我竖起风衣的领子抵挡寒冷侵入心底的时候，孤独地停留在路旁，以往昔的模样，进入我的目光。我的目光越过班驳的树干，越过孤独的往昔，问自己：到底，你能够挽留什么？
    
　　老树无言。秋风无语。在铺满旧日鲜花的道路上，我听凭寒冷的方向，如一只折断了翅膀的燕子，低垂着冷冷的眼睛，将受伤的部分，遮掩在羽毛之下。遮掩不了的，是那颗千疮百孔的心。透过羽毛的缝隙，燕子抚摩着自己受伤的灵魂。没有哭泣。
    
　　还记得那些真实的情景。那穿越冬天的凛冽，一个人行走在大街上的身影。恍惚之间，还有一些红透了严寒的枫叶，在一个人蛰居的小屋，停留在屋角的片刻光阴。
    
　　那是些快乐和孤独相互编织的岁月。那些岁月的名字，不仅仅叫做年轮，还应该叫做——记忆。
    
　　记忆曾经年轻。仿佛树叶挂在枝头张扬生命的时刻。或许，当我远离了年轻，远离了可以张扬的时刻，内心的某个角落，生命的某个空隙，还在过去了的日子里，望着恋恋红尘，听任生命的足音，在空旷的峡谷里，寂寥地响起。
    
　　我知道，那顽强回顾的目光，其实仅仅表示着我对于过去了的那些堪称青春和热情的日子的一点敬意。青春和热情，总是值得人们一再发出敬意——假如你曾经倾听过自己真实走过的那些足音，那些虽然寂寥，但也绝对昂扬的岁月，怎会不使你在今天，发出些许哪怕是微弱的敬意呢？
    
　　凭着这样的敬意，我走在秋意四起的季节里，走在消耗了我20多年生命的这座城市里，尽管依然孤独，却也没有悲伤。毕竟，人生需要消耗的东西，总是会从我们的心里悄悄溜走。
    
　　在你发觉岁月已经成为路边的老树，成为老树斑驳的树干和枝桠时，你在心里，一定也和我一样，还愿意保留着当年那绿意盎然的叶，在收拾某一段时光碎片的时候，陪你浏览生命最年轻最美丽的——那一段光阴……
    
　　那段光阴里，我和你，都曾经是那一片永不凋落的叶子。现在，让我小心将叶子捧在手心里，轻声说一声：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