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一枝短哨子（1）

    我终于还是把狗子给弄哭了，分收的漂亮话说的明了又彻底。那种明明不爱，还要装作无可奈何，欲走还留的破事，我干不出来，一刀下去明白白，血淋淋的两段是我的风格。
     我跟狗子说，你不是我要的男孩，而自由对我而言比你重要。狗子一幅想掴我又掴不出手的样子。我睁大眼睛，等他给我一耳光，就前缘尽勾消了。他站了老半天，自己先哭了出来，我塞纸巾给他，为那两杯无辜受累的清茶附了钱，就走出茶坊的玻璃门，走进那一片阳光里，走到两条街外的那家网吧的一台机子前坐下。
     在第一条街的拐弯，我买了一盒MORE，机子启动时给自己点上一枝烟，好友的第一句“你好！”敲过来，日光的明亮就把MORE青烟的曼妙在我指间勾勒出来.
     网吧的气质很别致，空间明朗。被MP3压薄的音乐，任意弥散。很没质感的从身边流曳而过，轻贱又浅薄的样子。可和电脑的冷硬撞在一起，到有了些许金属诡异的味道，却也不招人讨厌。在这样一个不招人讨厌的天气里，解决掉一段不招人讨厌的感情，离开一个不招人讨厌的人，坐在一间不招人讨厌的网吧的一台挺快的机子前，抽着我最心爱的MORE。我是应该快乐，该笑的。可是总有一些什么，让我觉得乱。我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有一点沮丧。
     邻座的孩子很小心的看了我一眼，又慌张的曳回眼光，怕怕的盯着屏幕。我吐出长长的烟气，嘴角就弯了上去。心里飞扬起快意。近乎于痛的快意，让我把放在鼠标上的右手握紧又放开。什么大不了的呢？又不是无处可逃。有我的MORE陪着我，够了。只是那孩子的目光，让我想起很多年前的自己。很乖的自己，拖着细长小辫，穿干干净净的白衫蓝裙，笑起来也干干净净像阳光一样的自己。我一直搞不清楚，像我现在这样是不是好，是不是不好。我弄乱头发，穿复杂的衣服简单的鞋，笑容暧昧的像只猫，我真的弄不清楚。只是当我衔起MORE那一刻，我背弃了众人，放逐了自己，我要回了我的自由又放弃了我的责任。只是这么多年来，另一个自己还会时不时泛出来，没来由，没征兆的泛出来。湛蓝的天空，浮云流过的水塘，树影班驳的墙壁，陌生孩子的目光，素昧平生的笑容，以及百货公司橱窗玻璃中自己的脸，我都看到过她的影子，蓦的一下泛上来，淡淡的，却清清楚楚。可一凝神，又没了踪影。我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很久以前就不是了，但我会长久的站在那里等，等她再泛出来，可她没有，一次也没有过。我知道我还是眷恋她的，就像眷恋一个很旧很旧的朋友，虽然我并不后悔我现在这样的情形。
     你不后悔吗？我在发信息得空当问自己，我说过我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不是好，所以我也说不清我是不是真的不后悔，只是恼恨决定过的事，是挺没劲的。
     我上课的时候看米兰·昆德拉，看卡夫卡，看村上春树。回到家会画画儿，画到深夜。和一群魔鬼天使做朋友，玩摇滚，听NIRVRVANA，THE BEATLES，唐朝，花儿。我会翘三天课，跟他们去北京看地下摇滚十周年庆典。再连夜搭飞机奔回家，睡两个小时，红着眼睛去上学。把“去你妈的”说的像“你好”一样司空见惯。我有时会想，那个轻声说话，目光婉约，替人着想的女孩子真的是我吗？我笑，说不出话。
     网络真的很神奇，它把人藏的很深，你可以装成各式各样的人，同各式各样的人玩，没有人会在乎承诺什么的。电子世界残忍而清晰的割裂时间和空间。为琳琅满目的谎言，构建出精致完美的条件。我玩过一个女孩子，用了三个星期天跟她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又从人生哲学讲到世事无常，茫茫大千。第三个星期天的下午，糊里糊涂的说出那三个字。她沉默了半分钟，然后，对我告白了。结局呢？结局自然是我关掉那个男号，再也不敢启动。我知道她是一个很好，很单纯的女孩子，我很喜欢她，可我不是男人。我很抱歉我不能告诉她真相，我宁可她相信我是个冷酷的情人，也不愿她知道，这场风花雪月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个玩笑。狗子听我说完这件事后就认定了我的堕落。他说：“你完了，完的彻彻底底，摧枯拉朽。”他这句话比甚么都对，什么都好。
     狗子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说出一些很有道理的话。虽然我一般并不会听他的，不过这并不妨害真理的正确，“我是真的完了！”当第二枝MORE衔上唇间时，我这么想，笑的一脸沉默。
     有人找进来，我打开信息，他叫“短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