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水仙醉了

    女孩在我耳边轻轻说：水仙醉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坐在我的大腿上，我靠在一辆破二八旁边，而这辆破二八被人停在人民电影院的门口。我猛吸一口烟，然后喷向人群，我说：是么？说句老实话，我当时并没怎么听懂这句话。我通常把这种蒙蒙浓浓的似懂非懂的话归与缄语一列。在词典上你可以找到，缄语就是那些等到实现后才让人醒悟的语言。水仙醉了，多少天之后，我才弄懂。当时我醉的很厉害。
　　
　　 女孩：粼，我想见你。
　　
　　 粼：为什么？
　　
　　 女孩：因为我在武汉。
　　
　　 粼：真的假的？
　　
　　 女孩：当然是真的啊。我在武汉，在说一遍。
　　
　　 粼：...你特地跑到武汉来看我？
　　
　　 女孩：看把你美得。废话少说，我在车站等你。
　　
　　 崭新的衬衣衣领还挺硬，这让我的脖子有点疼痛。在车站广场的中央我看到了她的背影。她站在人群里，长发，长裙，赤脚穿着一双白色的跑鞋。手上拎着个很旧的帆布旅行包，这一切让她看起来有点特立独行。我走到她声旁，轻轻的说：你好，风粼如约而至。她转过头来，笑嫣如花。：你怎么知道是我？我答：直觉。：女人的第六感很灵，可你是男人哟。我再答：我第六感不灵，我的直觉来自第七感。她笑着：这我可没听说过。我也笑：我也是第一次这样说。
　　
　　 那天，阳光很足，风也来的正好。
　　
　　 走过一个路口。在一片浓浓的树荫下，一个老婆婆正在卖水仙。我掏空了口袋买下一盆。我把水仙放到她手里，她小心翼翼的接过。天气很热，可她的指尖却有点冰冷。
　　
　　 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是快乐的。我们俩一起逛街，一起逛商场，出门的时候接过了别人递过来的广告。我们把广告轻轻叠起，叠成纸飞机。然后跑到人行天桥上，把它放出。飞机呈四十五度斜角打着旋儿向下落着。飘到马路边时，会被清洁工扫到垃圾桶里。
　　
　　 我们一起到洪山广场放风筝。风筝做的不是太好，飞高时会向一边倾斜，然后落下。她很犟，她说一定要把它放上天。她笑着，边跑边退，然后抖线。不小心撞到我的身上，发很香，脸很红。我吻了她一下。
　　
　　 写到这的时候，有一个朋友对我说：又是爱情，今天我看腻了。我有些惭愧，看着桌上摆的一大堆名著，我想，怎么就不能静静的做点好文章呢？可转念一想，这是在网路上。没有几个人会在网上把显克维奇的《十字军骑士》读完，没有几个人会为曹雪芹的《红楼梦》掉泪。所以，随遇而安吧，换种角度想，这也算是种出世了。呵呵，COME ON。
　　
　　 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负责任的男人，至少我一直努力去做。我把放在阳台上早已落满灰尘的吉它擦亮。抱着它，我徘徊与武汉大小歌舞厅之间。为了钱，我可以忍受人家的白眼和嘘声，我说过要对她好的，我说到做到。每晚回到家后，房里的灯还点着，她伏在案头，睡眼迷懵。我轻轻把她抱起，我听见心在落泪的声音。
　　
　　 有一天夜里，她突然扑到我怀里。用力咬住我的肩傍，很痛。我翻过身把她压在身下，她的头发如海藻般浓密。这一夜，她不停的在我耳边呢喃细语。可是，这句话，我今天以记不清了。有时奇怪的紧，越不想忘掉的东西，越容易让我忘记。
　　
　　 第二天醒来时，她不见了。在她睡过的地方放着一叠人民币。在垃圾桶里，我发现了一张揉成一团的献血通知单。房间的墙壁是灰白的，水泥地面是灰白的。这一切，象是被画师用冷色调处理过。呆在其中，我有点忧伤。
　　
　　 我喝醉酒的样子，愚蠢而且好笑。我骑在窗台上，把我和她的相片一张一张摊开。远处，鸽群斜斜的剪过蓝天，哨音盈耳。烟，固执的升起；天，耀眼的蓝。我瞥见案头上的那株水仙，花蕾已开始下垂，我想用不了几天，它可能就会枯萎。
　　
　　 我突然记得了，她一直在我耳边说过的话。原来是水仙醉了。水仙醉了，水仙醉了。这话曾在我耳边响过，就在人民电影院的门口；就在洪山广场的人群中。或者，就在此刻，吹过我耳际的风里。
　　
　　 天天天蓝，天天天暗，你就走了，水仙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