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回家了，外公病了。
早起，朦朦胧胧的上班，突然接到电话，说要我买票回去，一个接一个的，我骤然紧张起来，随后买票，准备，上车，闭眼，翻腾，一路无言。
到了老家，直接来到医院，外公已经入院了，见到我，外公便哭了，我一下心里便很不好受，很久没有回老家了，上班以后，一切开始变得遥远，外公精神差了很多，仿佛一下子衰老了下来，记忆中外公的声音一直很嘹亮，在老家的小院中，时长听到他爽朗的嗓音，但是，这一次，他的声线低了很多，说话变得很难，我在那里待了一会，他便叫我回去吃饭了，回到家很快，一路上吃了不少，回去之后见到家中的外婆，外婆也是一样，见到我就抱着我哭了，我的心里更不是滋味。
漂泊在外很久了，一直觉得自己是适应性蛮强的一个人，每次旅游到了新的城市，从车中出来，觉得一切都很自然，仿佛一切都很熟悉，走到路边的小店，随便的坐下，随便的看看，没有一种乡情的束缚，或者说牵绊。
但是这次回来，真的觉得很难受，自己真的似乎飘的没根了，从小外公外婆都是疼我的，童年也有一大段岁月是跟他们一起度过，童年的我是被宠大的，具体的印象已经模糊，但是依然有那种暖的感觉。去医院陪外公的时候，外公精神很差，一直叫痛，中间吐痰的时候还咳出了不少血，我看到的时候一下子就受不了了，很多时候情绪真的像一股潮水，在你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将你吞没，一切的回忆开始清晰，一切的回忆开始浮现。
外公每天要打5瓶吊针，各种药物，中间他一起提不起精神，每天说不了多少话，吃的也不是很多，但是第3天的时候，旁边病床的老太太突然跟舅妈他们谈起了很多小孩的事情，谈到我身上，外公突然精神好了很多，他依旧大声的说着，说我小时候给我做饭，总是用各种汤来煮烫饭，每次要好几个小时，罐子都坏了3个，每次我吃饭还要背着喂，抓迷藏，等等。我坐在床边，不知道如何接口，便笑了笑，我在想如果没有了这个老人，我的童年是否失去很多回忆，很多珍贵的东西，而我，却一直没有回报什么，是我没有能力吗？还是我没有想过去尽孝？我不敢深想这个问题。
住院的时候，亲朋探望，送了不少东西，鸡啊，甲鱼啊什么的，外公就一直在叮嘱，要把这些做给我吃，然后细细的说一道道菜的做法，我在旁边说没事，不用的，他却一直说，我吃好了，他比什么都高兴。
外婆是一个很放不下心的人，也有老人啰嗦的一面，外婆总喜欢握着我的手，她的手掌很粗糙，冬天总有创口贴的痕迹，我知道这是她老用冷水洗衣服洗菜，冻裂的，我总叫她不要节约这个钱，烧点水，用温的好，她总严肃的说，现在煤气又涨了。
这次回来，感觉陪她的时间很少，总在医院里，外婆却是晚上过去守夜，走前两天，我陪外婆去了一次超市，她用纸写了要买的东西，我们便一家家的看，为了几毛钱的价格，她来回的比较，我催她说，差不多就行了，她总摇头，说，不，这个没打折。买单的时候发现忘记带袋子了，她就匆匆的跑到卖水果的地方，扯了两个保鲜袋，装上东西，免得花钱买超市的袋子，回到家，我说我去吃碗老家的牛肉面，她却拉着我说，你身上没钱，然后塞给我四十块钱，让我吃好点。
这两年打电话的时候，外婆总要跟我交代好多东西，其实这些年一直如此，搭车的时候车没有停稳不要下，上车就找个地方坐下，没有的话要扶好，喝完牛奶或者吃苹果之类的要漱口，不要喝酒，不要抽烟，要照顾好自己，吃好点，多穿衣服，她总感叹我一个人在异地吃苦，我却劝说好多人不都这样，她总有自己的理由，说我身体不好。这两年她总也是感叹说，我小的时候，给我用的钱少了，条件不好，但是我真的觉得，够的，我有一个很满足的童年，小时候总是伸出一个手指，然后外公会给我一块钱，我就高兴的出去玩一整天，那个时候的生活对我来说，还是很美好的。
我只能感叹的，是时间，是机会，是我没有付出我该尽的孝道。
爸妈的身体也不好，我依旧漂泊，总想证明自己，努力吧，或许是可以的。
走之前外公说想吃全聚德的烤鸭，他没有吃过，这两天一定买了寄回去。
妈告诉我外公的食谱，我说，这些不是很多不能吃吗？妈说，现在了，他想吃什么就都让他吃吧，我听完心里一阵黯然。
我不想去消化岁月，不想去理解这个时侯是否算一个善终了，我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准备，没有这些想法，念头，发现自己无法去面对。
我不愿深究病情，不愿听到各种劝慰，我或许明白，但是我不想接受。
希望外公一切能转好，希望能给我尽孝的时间，希望这些都不要只是希望。
我很难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