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两口子都是母亲的同事,也已退休多年,但是,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因为他们的退休而变得宁静、安逸,只不过他们的劳碌换了一种方式、换了一个空间而已。
很久没有去母亲单位房改的老房子了,近日受母亲之托去收房租,听了房客的细说才得知老周住院已经两个月有余,平日里都是老周的老伴前去照料,端茶、送水、熬稀饭,头发日渐灰白。
老周患的是老年半身不遂,多年积劳腰已经弯的像只虾公,记得半年前见他的时候,他尽管躬着身体,依旧蹬着他那辆锈迹斑斑的小人力三轮搭着两、三个三岁到六岁的孙子、孙女,一路欢声笑语、叮咛不决地跑在去往幼儿园的路上。
每月一次的见面,老周总是热情招呼我进去坐坐,告诉我水表已经抄了,电费单子放在我们的邮件箱里。我每次过去,都不会忘记给他的孙子孙女带上几斤水果,对他们家的孩子来说,这,也算得上是“奢侈”了。
老周兢兢业业地在单位里干了一辈子,因为是农村户口,到了退休也没有得到城镇居民的待遇,最近几年政策好了,总算有了几百元的城镇居民最低生活保障。
记得老周刚退休的那七、八年间,老两口在大院里的几棵榕树边上搭上一间小木板房,老两口就住在木板房的阁楼上,下面喂着几只肉猪,周围的墙边树脚,只要有空地的地方就有他们给猪菜浇水的身影,老周老婆没有工作,几十年里就靠每天做几板豆腐到市场上卖,然后带些肉菜回家。
老周两老育两儿一女,女儿成年不久就远嫁河南,久而久之也就杳无音讯了。
因为家庭贫困,两个儿子中学没毕业也开始辍学打工以补贴家用。儿子们断断续续、本本分分的打工也没给老周及其家人的生活带来根本改观,儿子就到了婚龄,这件事情也让两老操透了心,不得己,托人给大儿子在老家乡下找了一个比儿子年长八岁的女人。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生下的长孙是个痴呆,六岁不会一句话,这让老周十分心急,颠前跑后地到街道办事处软磨硬泡,非给儿子弄个二胎指标不可。
好不容易,生育指标弄到了,儿子倒还挺争气,又给老周生了一个孙子,这让老周高兴得,没边儿了。
谁知四五年过去了,老周千般宠爱的二孙子不长个了,就那两岁的模样;脑袋大大的,与身子明显不成比例。这把老周传宗接代的梦想击得粉碎了。
二儿子自由恋爱成了家,给他们添了个健健康康的孙女,捉襟见肘的生活也不时地让老俩口微薄的养老金接济过去。
儿子都成家了,单位里的房改房都让给了儿子儿媳,二儿媳还把自己的老父亲接了来在七八十平米的房子里一起挤,无奈,老俩口又住到了他们的“猪圈”里。
老周的背越来越驼,老周老伴的身子越来越瘦,被人戏称“筋骨人”,尽管不知老两口背地里是如何地老泪纵横,可看到的依旧是他为孙子孙女们洗衣做饭、梳头洗脸、接送上学那忙碌、劳作的身影。如今,躺在医院里的老周还叨念着让他牵挂了一辈子的“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