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着装让那年初到西藏的我心怀好奇,也便有了至今也抹不掉的记忆。他衣服里面是一件皱巴巴的西服,还煞有介事地帮着领带,外面是一件陈年藏袍,脚下是一双严重变形、蓬头垢面的黑色皮鞋,鞋头很尖,一看就知道是内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流行时尚”。
几乎 每天上下班都在那条通往林芝县政府的沙石路上与他相向而遇,真正吸引我注意力的是他那只尾随其后的“老绵羊”。绵羊体型健壮肥硕,羊角秃而短,背部距离地面约有八、九十公分,身上的羊毛结块、泛黄。有时,它的主人匆匆赶路,它就在后面“噌噌”地一路小跑,身上的肥膘也随着节奏地颤动,那神色就像生怕主人被它弄丢了不好交差似的,十分有趣。
有天休息日,在去市场的路上又与主仆二人不期而遇,我不由自主地想伸手去摸一下那只羊,主人连忙用不太流利的汉语友好地警示我,说它忌生,对那些“企图”接近它的陌生人不是头顶就是冲撞,以示自卫。闲聊中得知,藏人的名字叫“桑巴.顿珠”,在汽车运输车队工作,是个调度;那只羊小的时候在他牧民亲戚的羊群中被狼咬伤后送给他宰杀的,他觉得可怜,就留下了,经过他用藏药的精心治疗,这只羊就成了他们家的一员了。跟着他上下班快十年了。有时,那羊像个小孩,主人吼他不能去,它还是一路缠着,主人停下脚步回头对它吆喝,它就露出委屈似的眼神,问号般的目光像是在问“十万个为什么不能去”;有时,它还会“智慧地”捉弄一下主人,主人叫它回去,它也会装模作样地且退且回,等到主人转身远去之后他又折回来远远地跟着跟着,直到主人的目的地。它的主人为此常常哭笑不得,故作“羞恼成怒”,更多的或许是“慈爱有加”吧!
其实,在地道的、完全没有汉化的藏民家的家庭成员里,都有猫、狗、羊、甚至鸭等小动物,足见他们的信仰是如何驯化他们“天人合一”的灵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