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阿尔皮的前锋（下）
这一天终于来临了。
在我系好最后一根鞋带喝完最后一口水的时候。
我最后一个走出球员通道，我听到仿佛所有的人都在叫我的名字，9号，菲利浦.因扎吉。我冲他们笑，但是一刹那后我就平静了下来。
我在这场比赛中的对手叫做stam，荷兰人，欧洲最好的中后卫之一，任何人都会欣赏他的强壮，他的力量，以及他不寒而栗的眼神，连我自己都在问自己，究竟我，能够在他面前做些什么。
我回过头去望了望远处的看台，我想起了我的搭档，亚历桑德罗，此时的你，一定会在某个地方看着我吧？我答应过，在你不在的时候，我就不再仅仅是菲利浦.因扎吉，我是阿尔皮的前锋。
比赛开始了，我冲在最前面，stam紧紧地贴住我，每一次和他相撞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脆弱。但我不认为足球是肌肉的运动，永远也不这样认为。
我是一个纯粹的机会主义者,我讨厌别人这样叫我,但我又喜欢别人这样说起我.
我喜欢那种由我的脚或是头改变球的方向然后进网的感觉。
上半场5分钟，齐丹开出脚球，我当着所有曼联后卫的面把球垫进了球网，5分钟以后，我又靠在stam的胸前用左脚把球挑进球网。每一次进球后我都会用飞奔的方式来庆祝，这场比赛也不例外，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我很快冷静下来，然后默默地走回中圈，抬起头，看着阿尔皮的电子记分牌上，我的名字如此清晰。
2：0，我不知道亚历桑德罗会不会微笑，其实只要一个球，我们就能把曼联淘汰。
接下来的比赛，我已经忘了该如何去回忆，我不知道接下来的几十分钟，曾经在我的脑海里形成过怎样的过往。2：3，我们输了，在我先进2球的情况下。
我像个孩子一样跪在草坪上，把头狠狠地埋下去，当有记者让我回忆当时的情景时我都不会说,不知道怎么的,我就哭了，就是这样，这是我第一次在球场上哭，我可以那么清晰地感觉到，我身上每一根神经的颤抖。最后队友把我扶起来，搀着我,然后退场。
看台下，我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人，那是亚历桑德罗，我默默地走上前去，和他拥抱，他和我一样的失望。昏暗的天空下，我看到他略显蔚蓝的眼里没有一丝的光芒。
我说，对不起。
他说不，PIPPO，阿尔皮的前锋，已经做得够好。
那一刻我泪流满面。
（12） 风吹乱发
一个惨淡的赛季就在我的失望与亚历桑德罗的康复中过去了。
在我回到俱乐部的时候，我们的教练已经换成了卡尔洛.安切洛蒂。一个年轻的教练。我第一次和他谈话是在一个天台上。虽然他的头发已经有些花白，身体也开始发福，但是我看到他的眼睛里，却有一种坚定得近似于光芒的东西，虽然只是那么匆匆地一闪，就随即隐没在他那双有些浮肿的眼窝里，但我还是可以感觉得到，那种弥漫在他脑海深处的决心。
他会是一个伟大的教练，我想。
一切就在这里开始了。
有时候我会觉得我是一个恋旧的人，就像我依然是那么喜欢站在中圈的白色弧线上，对着亚历桑德罗微笑一样。其实从他伤愈之后我就没有仔细地观察过他，直到他在联赛中连一个运动进球都打不进的时候，那天当他再一次罚进由我创造而来的点球时，我看着他的眼睛，在一片欢喜过后一刹那变成黯淡的样子，我感到一阵难过。 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每当那些记者用点球的事来采访我和亚历桑德罗的时候，我都会这么说。
就这样我们获得了冬季冠军，一直到第26轮时领先第二名拉齐奥9分。
第27轮，作客米兰。那是一支曾经辉煌过一个时代的球队。虽然当时他们的情况并不好，缺兵少将，也没有能力去争夺冠军。甚至让人们相信他们不是一支强队。但是当我在球员通道里看到那一个人的时候，我身上所有的轻松都在那一刻消失了。
淡金色的头发，平静的眼神。
这个人的名字，叫做安德烈.舍普琴科。
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震撼，那种只有射手才能体会到的感觉，就橡我第一次看到克里斯蒂安.维埃里一样。
那场比赛注定是属于他的，我晃过了门将却将空门打飞，而他不会。
之后我们0：1输给了拉齐奥，一片潇凉之意，在我与亚历桑德罗的脸上弥漫。
（13） 母亲的骄傲
在球队一片困难的情况下,有一个人站了出来,并开始进球.虽然我很希望这个人是我,但是很遗憾,不是. 这个人的名字叫做科瓦切维奇,来自南斯拉夫的高大前锋.
之后我在卡尔洛宣布的主力名单中听到了他和亚历桑德罗的名字,我去了替补席,很难过,虽然我说过,在我25岁之后,我就不愿意做任何人的替补.
很快我又回到了主力阵容.一直到最后一轮时领先第二名拉齐奥2分.
这个时候的拉齐奥,有一个我所熟悉的人,是他们的前锋,也是我的弟弟----西蒙尼.
我一直在想,究竟这个时候,我和他,谁能够把冠军奖牌拿回家呢?
最后一场比赛的对手是佩鲁贾,只要获胜,我们就能赢得联赛冠军.虽然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并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样简单,比如说,一张红牌,一场大雨,还有一个属于佩鲁贾人的进球.我们输了,我看到瓢泼大雨中亚历桑德罗散乱的头发,和他回过头来看我的眼神,那是一双散尽了曾经拥有过无比自信的瞳仁,尽管它还是那么蔚蓝,那么好看.
回到都灵的时候已经是很晚了,我坐着午夜最后一班公车在街上游荡.空旷的双层公车,我看着满街飘过的灯光和街旁寂寞的行人,我想起了西蒙尼,他现在一定拿着奖牌,对着妈妈笑吧?他是母亲的骄傲,而我不是.两年前我兴冲冲地把冠军的奖牌拿回去给母亲看时,她也只是笑着看了然后把奖牌放到一边对我说西蒙尼有多棒,怎样帮皮亚琴察保级成功.......
我知道,那才是母亲最开心的时候.
之后我的思维被一个听起来还算不错的女人声音打断了.
"你好,菲利浦.因扎吉吗?"
我回过头去,没有说话.
"你好,我叫萨曼莎.德.格雷纳特."
有的时候,就这样遇上一个人,真实得一点也不浪漫.
（14） 又见蓝衣飘
我奉献的不能叫爱情，
它只算得是崇拜，
连上天对它都肯垂青，
想你该不致见外？
这有如飞蛾向往星天，
暗夜想拥抱天明，
怎能不让悲惨的尘寰，
对遥远事物倾心？
很多时候,我不是一个悲观的人,即使是在经历了第二个颗粒无收的赛季后,我仍会充满信心,因为萨曼莎.德.格雷纳特,因为在随后公布的国家队欧锦赛名单中,我的名字赫然在目.
2000年的夏天,我终于穿上了国家队的9号,我终于成为了祖国的9号.
我告诉我的母亲,菲利浦.因扎吉,即将为国而征.
告别了萨曼莎,告别了西蒙尼,在我26岁的时候.
第一场比赛对阵土耳其,我如愿首发.在上场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坐在替补席上的亚历桑德罗,我知道他一定很难过,替补席不应该属于他,他和我不一样,我只是皮亚琴查的弱冠少年,而他却曾经是一个国家的梦想.
比赛打得并不顺利,俱乐部队长孔蒂先进一球,随后被扳平.我一个人突前,却得不到支援.我一次又一次从越位的位置上无功而返,一次又一次地冲刺,然后是没有机会的等待,最后往回走,让黄昏的阳光照在我脸上,然后汗水流下。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我,蔚蓝的KAPPA球衣,和白色的9号号码.
我用残存的体力奔跑着,接球,然后冲入禁区,之后被一个很壮的后卫撞倒,点球.
我用了身平最大的力气罚出了那个点球,虽然在这项技术的天赋上我远远不如亚历桑德罗,但球还是进了.
2:1,我们取得了这场比赛的胜利,没人知道我有多高兴,只是终场哨响的时候,他们都说我笑得像个孩子.
之后我对所有的记者说,我把这个进球送给我最好的朋友----因伤不能参赛的克里斯蒂安.维埃里.我希望像他一样,成为一个伟大的前锋.我要无愧于我身上的那件9号球衣.
（15） 幻如隔世
当夏日的长风如梭般刮过亚平宁的海峡，
凌乱的钟声响彻在各家。
罗马的勇士再也没有牵挂，
异落他乡的双眼仍看见比萨斜塔下地中海的蔚蓝如诗如画。
之后我在对罗马尼亚的比赛中再进一球，以两球成为队里的最佳射手。我没有得意，甚至没有欣慰，我只是想让所有人都清楚，为什么9号是属于我，属于菲利浦.因扎吉。
半决赛，对阵荷兰，我和亚历桑德罗一起首发，但真正成为这场比赛主角的，不是我，也不是他，而是圣.托尔多，在他不可思议般地扑出了对方3个点球之后，我们进入了决赛。
就在我开始憧憬我的第一个欧洲冠军的时候，不幸终于还是发生了。决赛之前，我的名字淡出了首发名单，之前比赛里几乎场场首发的我，在决赛的时候坐到了替补席上，教练给我的理由是他需要一个强力的前锋在决赛时牵制住对方的后防线，我看着儒雅的教练，他试图安慰我，或是给我一点鼓励，但是这一切对于我来说，已经不需要了，当我走进场的那一刻，听着国歌响起的时候，我想，或许我还能替补上场。
顶替我的人是罗马的德尔维奇奥。我和亚历桑德罗一起坐在了替补席上，他看起来比我还要生气，我好奇地望了一眼法国队的替补席，几乎所有人都坐着，包括他们的9号阿内尔卡，一个出色的前锋，就在我准备回过头去的那一刻，有一个人他也回过头来看到了我，我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知道，他是一个前锋。
我问我身边的队友，他们说，那个人，叫做大卫.特雷泽盖。
场上一片平和的战局就在我喝完那瓶矿泉水之后改变了，德尔维奇奥进球，1：0，时间是下半场14分钟，整个体育场开始了真正的混乱，法国队开始换人，我们的教练佐夫也没闲着，我侧过头去看了一眼阿内尔卡，白澈的灯光下，两个9号的号码都是那样清晰。
我和亚历桑德罗都开始热身，我们的球迷也开始欢呼，几分钟之后我回到了替补席，换上场的是亚历桑德罗，还有20分钟，我理解教练的想法，虽然法国人不这样想，他们把阿内尔卡留在了替补席上，换上的是大卫.特雷泽盖。法国人像赌徒一样几乎抽空了所有的后防，所有的悲壮都只能形容为两个字：进攻。
场上的一切仍在默默变化当中，托蒂的妙传，亚历桑德罗单刀。虽然他的速度不算太快，但是对于已经奔跑了近80分钟的后卫来说，已经没有人追得上他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直到几秒钟之后他的射门高高地飞上天空。杀红了眼的法国人只在后场留下了德塞利和他们的门将巴特兹。所有的热血与悲壮都在另一个半场默默无声般地上演，鹿特丹的月光下，我拿着喝剩的矿泉水瓶看着一个个伤痕累累的队友来回奔跑，我们的内斯塔，我们的卡纳瓦罗，还有我们的圣.托尔多。
全场再一次骚动，这次是安布罗西尼的妙传，依旧是亚历桑德罗单刀，31岁的德塞利被他甩在了后面。
这一次他没有把球送给天空，而是换了一种方式把生存的希望留给法国人———他把球踢到了巴特兹的腿上。就在他沮丧般回头的那一刹那，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难过，在这样的比赛的中错失这样的机会，对于射手来说，这是最大的难过。我没有一丝怪亚历桑德罗的意思，我只是难过，相当地难过，我看了一眼离我不足5米远的蒙特拉，那个曾经和我一起争夺最佳射手的前锋，我知道他也和我一样难过。
所有的好运终于走到了尽头，世界上最坚固的城墙终于还是倒在了那些所谓拿破仑后人的悲壮之下。第93分钟，法国人把最后一脚射门交给了他们的替补前锋维尔托德，球进了，1：1。之后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法国人换上的是那个大卫.特雷泽盖，而不是他们的9号阿内尔卡，因为就在加时赛的上半场，这个身高1米90的22岁前锋以一记抽射结束了这次欧锦赛。
……
在回国的飞机上我睡着了，在我醒来的时候我的脑海一片迷茫，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是在都灵还是在鹿特丹，我时常都会有一种幻如隔世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决赛后有记者问我如果亚历桑德罗的最后两个球换成我会不会进一样，迷茫，无助。
（16） 飘若悠尘
我已经很习惯地站在风中眺望，
那些如风般飘逝的过往。
我已经很习惯流浪。
流浪在无可预知的远方。
……
我是一个流浪的前锋，你可以叫我菲利浦.因扎吉，也可以叫我PIPPO，很多时候我是一个无所事事而又斤斤计较的人，尽管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一个前锋，但我更觉得自己是一个射手，那种为进球而生，为进球而死的——射手。
欧锦赛后俱乐部又买进了一个前锋，这个人就是大卫.特雷泽盖，那个几十天前还站在鹿特丹拂过我眼前的前锋，现在却已站在了我身旁。
……
很多时候的东西，并非我不想去回忆，而是那时的回忆中，并没有我。
都灵的空气，依然是这么苍凉，特雷泽盖说，他一点也不喜欢住在这里。
我时常会站在空旷的街道上望这座城市，古老，忧伤。
4年前我来这里的时候，我以为这里就是我最后的城堡。
我要走了，就在联赛的最后一轮之前，虽然我仍是队里在联赛中进球最多的人，虽然我仍是那么热烈地爱着这支球队。
34轮联赛结束，罗马队获得了冠军，我们排在了第二，连续3个赛季无缘冠军……
这个时候，AC米兰提出了他们的报价：3500万美元。
报纸上的评价是：他们疯了，他们要买走阿尔皮的替补前锋。
最终我还是去了米兰，那座繁华秀丽的城市。
空气苍凉的都灵城，在我28岁的时候划上了句号。尽管这里，有我4年的青春，有我年少时斜卧在皮亚琴察的小山坡上勾织的梦想，但是这里，已经没有我了。
在那个漫长而又忧伤的夏天里，我失去了很多东西。
阿尔皮的9号，还有我的朋友萨曼莎.德.格雷纳特。
（17） 孤城
2002年7月2日。
米兰。
镁光灯下，四个身着同样颜色的人并排而立，其中三个栩栩而笑。
他们是保罗.马尔蒂尼，鲁依.科斯塔以及安德烈.皮尔洛。
那个不笑的人，是我。
我再也没有了那种因为加盟世界顶级球队而从血液深处绽放出来的喜悦和兴奋，我把那些东西留在了尤文，那个我曾经以为足以承载我一生梦想的地方。
没有欢呼，没有微笑，只有同样的话语：“我很高兴来到这里，我喜欢这里的一切，我会永远效忠于这支球队，只要它还需要我。我会为它奉献出我的一切，我的全部，我的青春。”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在这个浮浮无定的尘世里，究竟有没有一个人能够与我惺惺相惜。我曾经以为这个人是克里斯蒂安.维埃里，但他不是，他只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曾经以为这个是亚历桑德罗.皮埃罗，但他也不是，他只是一个属于我的星座。
我开始忘却都灵城上空那种特有的苍凉的空气，我也开始感觉不到那种斑马条纹和黑白交织的梦觉，但也许谁都无法明白这华丽如斯的街道能够带给我怎样的寂寞。
米兰9号，菲利浦.因扎吉。
从此之后我穿上了这件球衣。
在我驱车前往训练场的时候，会遇到很多球迷。他们高喊着不要因扎吉，他们要图拉姆。
那是世界第一右后卫的名字，买下我的钱，也可以买下他。
谁都不要我了……
我转过头去向一些人微笑，一直以来我都认为球迷是天下最可爱的人群，他们可以把对你的恨表现在面前，也可以把对你的爱深藏在心间。
我没有迟到我在米兰的第一次训练，老远我就看见一个剃着陆军头的小伙子，淡淡的金发，镇定而又羞涩的双眼。
那是安德烈.舍普琴科，乌克兰人的名字。
（18） 秋意为谁寒
米兰。
一切又在平静中开始了。
穿梭，然后寂寞。
游离，最后落魄。
我想这是我的宿命。
在对佛罗伦萨的比赛中我打进了我在米兰的第一球，当我跪在圣西罗球场上的那一刹那，我对自己说：我要属于这个地方了。
米兰真是个豪华的地方，无论是流光溢彩的街道，还是穿梭在每条街道上同样流光溢彩的模特，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地华丽与雍容，一点也不像都灵，那么地古老与苍凉。
我想每座城都会有它的英雄，都灵是亚历桑德罗，而米兰，是安德烈.舍普琴科。
我只是一个过客，一个不知道停留不知道疲惫但是懂得难过的过客。
我开始小心翼翼地比赛，小心翼翼地生活，小心翼翼地给舍瓦传球，小心翼翼地对待每一个我可能对待的人。有一天，克里斯蒂安给我打电话时说我变了，我笑着说是啊我再也不是那个飘然在空中的亚特兰大9号了。 我再也不是那个飘然在空中的亚特兰大9号了……
我依然在进球，用我那不太好看的方式。我开始更多地把球传给舍瓦，把破门的希望交付给他。看着他进球后全场排山倒海般欢呼的样子，我才明白原来做一个城市英雄的感觉是那样地好。
每一天我都会与无数的陌生人擦肩而过，或是擦车而过。他们当中有人认识我，有人不认识。其实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平静地面对这座收留过客的孤城。
之后我去了一趟都灵，在我曾经住过的房子前，我看见满天的落叶簌簌地落在空旷的院子上。
（19） 尘封
有的时候我觉得我是一个麻木的人，当那些阴冷或是寒冽的灾难就那样无声无息地降临在我的头上时，我却无动于衷，或者我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摧残与折磨，在我28岁的年华里划下一道重重的伤痕。
2001年12月，对切沃，在我被抬下场的那一刹那我回头望去，圣西罗诺大的球场仿佛只留下空荡的风。
很快诊断结果出来了，手术后我将休息三到四个月，甚至是半年。如果那样的话，我将不得不错过我的第二届世界杯。
用小孩子的话来说就是：我遇到困难了。
我开始养伤，尽管每一天我都会感觉到疼痛与低落。圣诞节时我看无数的人从我的窗前欢快地走过。他们的脸上充满希望、幸福与满足，而这个冬天留给我的，只是寂寞、疼痛与急迫。
米兰的成绩开始下滑，每次我坐在孤零零的看台上看着同样孤立无援的舍瓦时，我就会觉得一种内疚。米兰人花了那么多的代价把我带到这里，我却什么都不能为它做。
那天舍瓦来看我，我笑着对他说我不行了，现在就靠他了，他说不，PIPPO，所有人都在等你，你是我们的希望。
这个时候我们的教练已经换成了安切洛蒂，那个曾经被我说成眼睛里藏着雄心的男人，鲁伊的状态也一天比一天好，米兰，在尽着一切努力，追求进入冠军杯资格的名次。
2002年3月，我的腿开始慢慢地有了起色，可以自己开车出去了，那天晚上我在等红绿灯的时候遇到很多球迷，他们对我说了很多感动人的话，有一句话我记得最深，他们对我说：6月之夏，我们会在广场上为你唱9号PIPPO。
我仍然耐心地等待着时间，等待着伤口每一微毫的愈合，等待着春天的风吹过亚平宁茫茫的海峡，吹净我放在休息室里迪亚多纳上那萌动的灰尘。
（20） 每一次射门都是信念（上）
6点钟我就醒了。
也许在我楼下卖牛奶的阿姨并没有发现我有什么变化，在我一路小跑的时候她只是像往常那样冲我一笑说，看，那是PIPPO。
每一个和我擦肩而过的人也不会知道，我现在的心情，有着怎样的愉快和冲动。
上午我回到了米兰内洛，我跟安切洛蒂教练说的是下午到，可是我现在忍不住了，我要踢球。在开车的路上我看到一对情侣在接吻，那一刻我想到了萨曼莎.德.格雷纳特，虽然她现在已经是罗马队长托蒂的女朋友了。
我换好衣服就来到了训练场，老远我就听到加图索在那里喊：“不行，这样打不行。教练，我们这队没前锋，这样打不公平！”看着助理教练塔索蒂一脸的无奈，我心里笑着想伊万真是个认真的家伙，于是我悄悄地快步跑了上去，对加图索说：“嗨，让我来维持公平吧！”所有人都呆了一下，这时候鲁伊向我跑了过来，还有舍瓦、皮尔洛……队长抱起一个球向我抛来“祝福你PIPPO，你终于回来了！”每个人都这样对我说，只有塔索蒂对我说：“你觉得你可以了吗，PIPPO？”我对他说：“我已经不能再好了。”
接下来的训练赛，连阿比亚蒂都给我传球，后卫也都让着我，在我进了第三个球后我实在不好意思了，只好决定在训练结束后请他们去吃米兰内洛的冰淇淋，相当有名的冰淇淋。
令人失望的是这个时候，就在我回来的时候，米兰已经丧失了夺冠的希望，现在米兰要做的就是夺取第四名，有着同样目标的球队，是我曾经效力的帕尔玛，它们在这个赛季的初期，曾经打败过米兰，如果下次对决时它们再赢，那么米兰，就要跟第四名和下赛季的欧洲冠军杯说再见了。
不过就在我从更衣室里拿出球衣穿上球鞋那一刻我就预感这一切不会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