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南医院的脑外科实习的那段日子,除了开颅手术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外,另外有两件事情也让我一直难以忘记。记述如下:
一、我想尽力,我无力可尽
早上,照常在医院跟随老师查房。查到+2床,患者是个小婴儿,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我们。老师给他做体检,他会用胖呼呼的小手抓老师的脸和手。我正兴致勃勃地欣赏这上帝的杰作,老师让我到办公室取他的ct片来。我取了他的ct片,习惯性瞄了一眼,顿时有不祥的感觉,只见颅内1/3是一块巨大的高密度阴影,而且边缘极度不规则,“恶性肿瘤”,我的第一反应。我把ct片拿给老师,老师仔细的看着,轻轻叹了口气,对患者家属说:“我可以为你们的孩子做手术,但是,做了也不一定管用,希望不会很大。”。孩子的母亲看着我的老师----她唯一的希望,顿时眼圈红了,然后开始抽咽;孩子的父亲则俯身亲着孩子的头,没说一句话。
继续查房,我突然想起电影里的一句话:“我真的尽力了,我尽到无力可尽了”。
下班,在等电梯的时候,看到孩子的父亲坐在电梯旁的凳子上,大口大口地抽烟,看着前方,眼神空洞,烟雾缭绕,我的眼睛开始模糊。
二、我爱你
还是在脑外科,还是如往常,查房、写病例、开医嘱、换药………。突然来个急诊,于是我跟着老师急匆匆跑了10层楼梯来到手术室:患者女,68岁,突发意识障碍三小时入院,ct显示小脑蚓部出血,压迫脑干。于是立刻准备手术,师兄去找患者丈夫签署手术同意书,是一个高高瘦瘦的老爷子,看上去很平静。后来听师兄说他是原武水的副校长。
因为压迫到脑干了,很凶险,手术后又直接推入ICU病房。那老爷子就在那等着,仍然很平静,一边握着他老伴的手,一边转过头向医护人员表达他的谢意。晚上我经过ICU,那老爷子睡在ICU门前的凳子上,我放轻脚步走过去了。
从此那老爷子就成为中南医院的常客。早上在医院门口可以碰到他提着馒头和粥,中午在科室可以看到他在老伴旁边静静地坐着,傍晚可以碰到他提着一个暖瓶在等公交车。
…………
那老太太到现在还住在医院,而老爷子仍然每天到医院来,喂老太太吃东西,静静地坐在那儿,看到老太太慢慢地能睁眼了、能抬起手来了,他就会微笑一会儿。
前几天那老爷子提着个暖瓶去水果湖买菜,我偷拍了几张背影。
我爱你,无论是年轻还是衰老,无论是醒着还是永远的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