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我记得我后来跑到一间自行车棚里。
撞翻几排车。
出来几个老头老太。
所以我醒来的时候，那几个劫匪已经不见了。
身上盖着几辆自行车。
现在的本地行会太不仗义了。
打错了人也不说请吃顿饭。
人心不古。
伸手一摸，手机和贞操都在。
看来不是劫财也不是劫色的。
现在的年轻人打劫太没技术含量了。
头疼得厉害，也不知道是喝的还是被打的。
看自行车的老头在一旁瞪着我看。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车忘年恋啊。
老子这么博爱，跨个物种睡不行啊。
你把这堆车全换成女人，老子还未必睡这呢。
因为脱裤子的话太冷。
他确认我不是神经病之后，问我要存车钱。
我给了他5毛钱，告诉他不用找了。
破车棚不能刷卡。
推走一辆没锁的车。
抢银行逃跑更快了。
出了车棚才发现天已蒙蒙亮。
冬天天短。
看来银行已经快上班了。
抢是没得抢了，我身上没带枪。
运气好的话骑车过去应该不会迟到。
掏出手机一看，十好几个未接电话。
昨天吃饭的时候调成了无声。
全是不认识的号码。
我一晚上没回去，艳女也不说打个电话给我。
万一我碰到坏人怎么办。
万一我迷路怎么办。
估计她也是一到家就躺着睡了。
谁叫她喝那么多酒。
没出息。
没喝过洋酒似的。
还笑话我喝洋酒没够。
废话，要不是我拼命抢着喝，都叫你喝了。
给艳女打电话叫她起床。
没人接。
打第二遍的时候接了。
“喂。”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心想坏了，我昨天没过去，她把房子租给别人了。
“是李大SB吗，怎么不说话。”对方说。
你谁啊，怎么这么没礼貌。
“她的手机显示就是李大SB来电，”他继续说，“请问您和张小芹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我说，“我打错了，我想打给张小芳的。”
“哦，”对方说，“如果您要找张小芹的话，她现在在人民医院。”
“我们这里是交警分队，她昨天晚上出了车祸。”
111.
我飞车骑到医院。
冲到挂号窗口。
挤走一个老太太。
“车祸病房在哪里！”我冲着窗口里喊道。
小护士吓了一跳，说我们这没有车祸病房。
什么破地方，连专门的车祸病房都没有。
万一艳女有个三长两短，老子把你们医院点了。
叫你们所有屋都改成火灾病房。
“这不是大宝吗？”旁边一个耳熟的声音响起。
转头一看是小陈。
我上去抓着他衣领就问艳女现在怎么样了。
白大褂立刻出现一片黑手印。
我推出来的自行车太脏了。
他一听艳女的名字就黯然神伤起来。
还一个劲儿叹气。
我抡起拳头说是生是死你丫给个准话。
他立刻跳出两米远。
下意识的捂住下巴。
“没事没事，她活蹦乱跳的呢，”小陈说，“送过来的时候昏迷是因为喝多了，”
“病房的护士被她闹得不行不行的，我这是特意出来躲躲的。”
吓死老子了。
听说艳女没有危险，我才想起我应该把自行车存起来。
5毛钱买的呢。
我叫小陈带我去自行车棚。
结果他一看我的车立刻问我这车你怎么骑过来的。
我说你当医生当傻了，连自行车怎么骑都不知道。
他说我当医生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遇见有人骑单轮儿的来看病人。
我说我靠，我记得上车的时候还是俩轱辘啊。
难怪这车都没人锁。
看来我也不用存了。
晚上再去买一辆好了。
如果我能找到回去车棚的路。
还没走到艳女的病房就听见屋里一片热闹。
“宝贝儿乖，妈妈再也不离开你了。”艳女的声音传来。
撞了个车就能当上妈了。
难怪街上那么多开好车的都是年轻女司机。
进了病房才发现她坐在病床上，抱着小野猫。
“哟，消息挺快的啊，”艳女看见我分外高兴，“快来快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这是我老铁，小雨；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傻宝。”
谁是傻宝，你才是傻宝，你全家都是傻宝。
再说我不是叫李大SB么。
屋里除了艳女还有两个女人。
一个是穿白大褂的小护士，另一个是圆脸大眼睛白白净净的女孩。
我想，艳女刚刚出了车祸，还是顺着她的话说比较好。
照顾病人情绪。
于是我握着小护士的手说小雨你好。
112.
“原来就是你啊，”小雨笑着说，“小芹重色轻友的对象。”
艳女继续逗小野猫，往猫耳朵里吹气。
“我再说一遍，病房里不让带猫进来。”小护士甩着手说，“赶紧弄出去！”
“是吗？”艳女一脸不屑。
叭。
点了支烟叼在嘴上。
“病房里不让吸烟！”小护士立刻抓狂，甩手的力量大了许多。
终于甩脱了我的手。
我说小同志你还是甭管了，这娘们越说越来劲，你再说她她就该随地大小便了。
“小冯你忙你的去吧，这里有我呢。”小陈在一旁说。
结果小护士一走小陈也找个借口溜了。
看来艳女确实没什么大碍。
不过据说昨晚上很吓人。
车全毁。
幸亏交警到的及时。
主要是因为有人提前报警。
所以交警怀疑这是有预谋的刑事案件。
直到艳女昏迷不醒的吐了交警一头一脸。
小雨是艳女同住的姐们，艳女打电话叫她把小野猫带过来陪护的。
我说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好的姐们，大年三十儿的请假过来陪你。
然后我才想起我还没有请假。
“我不用请假的，”小雨说，“我们公司从今天开始放假。”
于是我问她们公司还招不招人。
小雨说她和艳女一起住了很久了，最近艳女突然说要和她住一个屋。
利诱威逼之下艳女才承认要把另一间房给我住。
“没看出来，你丫太不仗义了。”我指责艳女。
你们各住一间，我随便住就好了。
一三五小雨，二四六艳女。
周日休息。
当然为了生命安全以上的话我没有说出口。
“你还有脾气了哈？”艳女说，“两个大美女给你当室友你还不满意？”
“你家里还有一个女的？”我问。
“没有啊，”艳女说，“就我们两个住。”
“他说你不是美女。”小雨对艳女说。
然后我就被踢了一脚。
没一会儿小陈又领进来一个人。
行长老头。
艳女一扭头说小雨，“不是叫你别告诉我爸么。”
小雨笑着说，你闯这么大祸，怎么可能不告诉叔叔。
我发现小雨什么时候都是笑着。
面部表情僵硬。
亏她脸上长那么多肉。
行长老头说我本来不想来，结果连接三个电话，才特意过来看看。
小陈，小雨，还有交通队。
我很高兴。
有行长一起跟我翘班。
“有什么可看的，”艳女说，“我在这儿挺好，今年过年我就在这儿过了，”
“有这么多人陪我。”
“我可不陪你，”小雨说，“我要回家陪我爸妈的。”
我说我也不陪你，我也是有户口本的人。
小陈偷偷溜了出去。
行长老头一脸黑线。
113.
行长老头叫艳女无论如何也要回家。
但是艳女的性格就是吃软不吃硬。
最后老头叹了口气，把我拉出病房。
叫我帮他劝劝艳女。
我想说我怎么劝啊，她把猫都弄医院来了，肯定是想在这长住。
但是我没有说出口。
告诉人家你女儿觉得猫比你还亲，未免太残忍了。
我就告诉老头，艳女其实什么零件都没坏。
赖着不走就是想看看您是不是真拿她当回事儿。
您多说几句好话她就回去了。
老头说小李你不懂，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每年她都不在家过年的，但是今年事情没那么简单。
交通队电话里说，她的车被人动过手脚。
刹车没了。
可能是有人对她下手。
扔她一个人在医院怎么放心。
我说不会吧，她除了平时嚣张一点，对社会也没什么危害。谁干什么对她下手。
心想幸好刹车没了。
要是轮子没了她会不会飞天上去。
老头告诉我说详情不方便让我知道。
我心想有什么详情不方便告诉我的。
现在人民群众的知情权都被剥削成什么样了。
我说那这样吧，我把艳女领到我家去过年。
我姐夫是个警察。
老头哼了一声。
然后说约了个客户，要先走了。
我告诉老头说你放心，我会用我的人格力量说服艳女。
回病房发现艳女正在跟小雨讨论我的事情。
把鞋底跑飞；拿百合当玫瑰；专业陪人打胎。
最近的壮举是拿房子当炮仗点。
小雨问我昨晚干什么去了，她打了十几个电话我都不接。
我才想起我还搂着自行车睡过一晚上。
掏出手机把小雨的电话存了下来。
办好了出院手续，小雨开车送艳女回家。
我坐副驾驶。
车出医院大门的时候一阵颠簸。
碾过一个自行车轱辘。
车开了有一会儿，我突然想起行长老头的话，于是一脚踩在刹车上。
车立刻窜出去老远。
坏了，我心想。
小雨的刹车也被动了手脚。
结果小雨踩了一脚油门，车停了。
“你干吗啊！”小雨转头朝我喊，“干吗踩我脚！”
我还以为她只会笑呢。
我说我突然想起有事情要办，一着急就帮你踩了刹车。
“你有事不会跟我说啊？”小雨说，“刹车在内侧，油门在外侧！”
“吓死我了，”她然后一转头问艳女，“你怎么看上这么个傻家伙？”
“你习惯了就好了。”艳女面无表情的说。
然后我就被赶下了车。
艳女今年也去小雨家过年。
但是行长老头还以为艳女每年都一个人过年。
所以我知道行长老头确实不大关心艳女。
我猜想艳女可能心情不大好，就给她发了条短信。
发出去才想起来她手机还在交通队。
于是我打电话给程序员。
“你丫今天又请假是吧，我知道了。”程序员说。
我说我不是请假，我找你帮我查一下行长老头的电话。
“那你今天来上班吗？”程序员问我。
我告诉他出了意外情况的话我就去上班。
打通行长老头的电话我厉声询问他艳女到底有什么详情。
“小李啊，我正想找你呢。”老头说，“你现在立刻回家。”
太没人性了。
大年三十儿的开除我。
我说你开除我可以，但是我有知情权。
老子昨晚上也被打了一顿。
肯定是被艳女连累。
要不是被自行车救了，现在已经躺在骨灰盒里了。
老子可不想以这种方式解决住房问题。
“不是开除你，”老头说，“你先回家...我知道你房子被烧了...你回你爸妈那里，我一会儿也去你家，”
“你别问了，到家你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真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什么原因都不告诉我，就叫我回家。
那我多没面子。
不过我也确实没别的地方可去，所以迈腿向姐夫家的方向走去。
没一会儿行长老头又打电话过来，问我爸妈住在哪里。
我说住在我姐夫的房子。
他又问我姐夫的房子在哪里。
我说我他妈还想知道呢。
我现在在医院到小雨家的路上，周围没一个认识的楼。
我把姐姐的手机号发给了行长老头，并叮嘱他问到路之后告诉我一声。
年三十儿连车都不好打。
好容易辗转回到姐夫家。
推门一看这叫一个热闹。
姐姐抹眼泪，姐夫帮姐姐抹眼泪，小狗子在给行长老头倒水。
爹笑得比哭还难看，我站在爹身边，妈拉着我的手在那哭。
我靠。
我昨天被打傻了。
我明明已经在家里站着了，还回什么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