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带我看房时神情有点尴尬,我发现屋子里除了脏点乱点,其他还是不错的,我想,收拾收拾就好了。
“为什么这么便宜?”我问房东。
显然房东一直再等我问这个问题,她操着靠近内蒙的东北腔说道,“小哥,我不瞒你,这屋里死过人儿。”
虽然多少有点心理准备,但我还是有一些惊讶。房东继续说:“不过这事儿也过老久了,但不少人忌讳这口儿,你们多几个男孩子来住,阳气胜一点,好压着这屋里的阴气儿……”
“之后就没住过人了?”
“住过两家儿,先是一个男的,30多岁,当时没给他讲,结果后来他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就不住了,来找我们闹了一通,然后就搬走了。后来是外地来打工的兄弟俩,也不知道哪儿听说的,也走了。我估计你就算住了肯定也会有人给你说,就直接告诉你了。说起来还真是奇怪,也不知……”
“能再便宜200块么?”我打断房东。
“还便宜啊,都这么低了。”房东看我不说话,停了一会儿说,“最低再低100,没法再低了。”
“成交。”我说道。
给完钱签完合同,这晚就直接住下了,乱乱的东西没有去动,把床上腾出一点空当,就蜷着躺下了。月亮低低的,像个暗红的大盆。
半夜,我迷迷糊糊地听见滴滴的声音,这声音慢慢变大,终于把我吵醒,好像是屋里有个闹钟。我伸手开灯,没亮,突然想起这个鸟地方有时是会停电的。但这时明亮的月光刚好照进屋子,我借着月光,循声找去,果然在堆满杂物角落里发现了一只小闹钟。我正想按灭它,它却停止了滴滴,唱起歌来:
云儿不要挡月光,月亮船漂在银河上,载我的思念回家乡,漂泊的人儿在远方。好心人听我把歌唱,心灵的桥儿通阴阳……
清唱的歌声轻柔优美,是个年轻的女声,唱到这一句,我心头一震。
绿油油的田儿翠碧碧的庄,英俊的小伙,美丽的姑娘,还有放牛的小二郎,幸福得没话讲。
有天来了队铁铛铛,盖了座不知什么厂,从此生活大变样,方圆百里全遭殃。
树儿草儿变焦黄,庄稼长得病怏怏,那是怎么一个心伤,……
我按歌声指引,卸开表,从里而取出一张折得很小的纸,展开来,借着月光读下去。默默读完,我觉得喘不过气来。
“都死了啊。”我轻轻念叨着。
这女孩子也得了那样的怪病,来这里是希望能讨到个说法,不说治好亲人,老乡们的病,至少别再继续污染下去了。
但她却死在了这里。
我只觉得热血上涌,马上打开了电脑上网。
很快,我查到一条新闻:姑娘所描述的那家工厂早已停业整顿。我觉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却在相关链接中看到这样的标题:兄弟讨理三年半,终得公道一片天。
我小心地把那张纸原封不动地折好放回去,外面,月亮正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