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满方向的大洲

     挑着担子从伐木场回南山的路上，遇见手拎篮子肩扛袋子的人群。原来他们是辖区内国营企事业单位员工的家属子女，多来自附近的贮木场，每逢秋收时节，三五成群地来到农民田间地头拾遗。
     这让我想起自己在家乡集体田地里拾遗的情形：每当小麦、蕃薯收成过后，自己时常拎着竹篮子伙同小伙伴到麦田里拾麦穂，举起小锄头朝着田地里的薯芽开挖；特别是花生收成过后，随着生产队长一声令下，全队的大人小孩拎篮带耙争先恐后跑向地里，抢占有利地块一字型排开蹲身刨土而去。
     生活是艰辛的。这是那个年代的一个缩影，也是那个年代农村人们生活现状的真实写照。
     在南山谋生的半年日子里，又遇见过类似的拾遗人群几次，看着他们有说有笑颇有丰收的样子，从心底羡慕他们能够生活在国营单位员工的家庭。想想自己，农民孩子，家庭困难，高考落榜，背井离乡，居无定所，前途渺茫，感觉完全没有人生方向感。
     一天，跟随家兄经过安济站，沿着一架弧形跨江铁路桥桥面前行，来到闽江水之中央的大洲。家兄负责将用瓷器换卖来的大米再转卖给洲上贮木场的员工，我仍旧挑着瓷器担子穿梭叫卖。这里地势开阔，街道成型，树木青葱，浓荫辉映，好一派繁荣景象。
     在一家百货商店门前，见一位三十出头端庄秀丽的女营业员正忙着营业，真想跟她套套近乎，顺便打听一下员工宿舍分布情况。没想到稍一空闲，她就径直离开店门办事去了。目送她远去的背影，甚是仰慕她身上所挂着的一块胸牌。象这样的胸牌对于自己来说，简直是可望不可及的梦。
     洲上工人为数众多，清一色身着蓝色厚棉布工作服，或忙于上班，或信步街头，或在榕树下神侃。我自惭形秽，底气不足，找不准主攻方向，只是轻歌浅唱似的吆喝了一两趟后，就草草收场，来到洲边憧憬闽江。这天肩上的瓷器几乎没有卖出一件。
     洲被江水环绕，看不见尽头。它的四周布满装卸原木的码头，与运行在弧形跨江铁路上列车一样，真不知道它们是用在运进原木，还是用在发运原木。用在运用原木，原木又来自何处。抑或用在发运原木，原木又将运往何方。不知不觉间，竟情不自禁地想起那条滑道上滑溜的原木，想像着它们的命运。
     天上的鸟儿在盘旋，洲边的水花在涡旋。只见闽江东逝水，不回头，向前流。
    
     5月9日 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