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的树

第一章辛雅拎着大大小小的塑料袋，打着伞在路上匆忙的走着，边走边想今天要做点什么好吃的慰问一下出差刚回来的丈夫。此时的江南, 春雨后黛绿的远山，雾霭弥漫的碧水，烟雨朦胧中宛如江南女子一样，淡雅而灵动。然而初春的寒气和着潮湿的雨雾让人无心欣赏这样的美景，只是感觉无法逃避的阴冷。细雨蒙蒙中，路上人们行色匆匆，都想赶快回到温暖的家中，换上干燥、舒适的衣服，安慰一下早已饥肠辘辘的身体。 打开房门，辛雅发现丈夫还没回来，他很忙想必直接由车站回公司了。今天是周末儿子已经由外婆接去度周末了，家里的冷清让她觉得身上的寒冷更重。辛雅连忙打开房间里的灯，开起空调，柔和的灯光让房子里腾起了一股暖意。她转身进入厨房忙碌起来，不一会，房间里便弥漫开了糖醋排骨和蘑菇鸡汤的诱人香味。对于一个身心疲惫的人来说，这间充满温馨的房子，无异于天堂。 顾清写完报告的最后一个字，丢下笔，使劲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台上的钟，已经7点了。他实在累坏了，从车站一出来立刻打车回到公司，一直忙到现在才把这几天出差积累下的事解决了一部分。他坐在桌旁望着亮着的电脑屏幕发愣，是回去还是再歇一会，他犹豫着。顾清知道此时家里一定暖融融的，老婆必定做了一桌好菜等着他呢。他揉揉早已饿过头的肚子，喝了口水，真想一步就跨回家。可是大脑仿佛已经指挥不了躯体，疲惫使顾清一动也不想动。随后他决定，还是歇一会再走。 顾清坐到电脑跟前，想是玩会游戏，还是上网看看，最后决定还是上网，游戏太费神了。网上内容看似五花八门可是吸引人的实在没有，凑合着看了两眼新闻，觉得无聊，顾清登上了聊天室。今天是周末网上人很多，大屏幕刷新很快，看的晃眼，突然大屏幕上打出一行字吸引了他“欲减罗衣寒未去。不卷珠帘，人在深深处。”顾清喜欢宋词，他记不清是谁的作品了。那位名字起的不错――黛眉低，似乎也是出自哪首词。顾清便决定和她聊聊，他判断这一定是个女子，而且还带着点幽怨的味道。半小时以后，顾清证实了他的判断，这确实是个女子，而且是个很有修养的、文学功底不错的女人。她似乎对顾清也很欣赏，因为她说她常上网聊天，可从没如此聊的投机。他们从那句宋词开始，顾清几乎把知道的那些有限的宋词都搬出来了，差点在她面前“词穷”。就在这时，一阵电话铃声救了他，是老婆摧他回去了，他象得了救兵一样，对“黛眉低”说，要回家了。她似乎意犹未尽，多少有些留念。顾清也觉得很想再和她多说点什么，于是他便问，以后如何和她联系。她犹豫了一下，说了句：缘来，缘尽，缘如水。还是随缘吧。顾清的心里不知怎的涌起一股淡淡的离愁，他还是坚持要了“黛眉低”的email地址。 辛雅无奈的看了看钟，心里越来越觉得烦躁，即使再忙顾清也不该如此不顾身体，也不该冷落她，毕竟他离开家已经快一个月了。她拿起电话想再给他的办公室打个电话，正在这时，门铃响了。辛雅放下电话，跑着打开了房门，门口站着疲惫的顾清，一脸的憔悴，明显比离家时瘦了。刚到嘴边的埋怨被辛雅咽了下去，她接过丈夫手里的行李，说了句：“累了吧，快吃饭吧。”顾清刚踏进家门，就嗅到糖醋排骨的香味，感觉到家里的浓浓的暖意。他套上妻子递过来的拖鞋，脱下西装，穿上暖和的毛衣套衫，刚刚屋外的彻骨的春寒和满身的疲乏顿时消减了很多。辛雅看着丈夫狼吞虎咽的吃着饭菜，话都来不及说的样子，噗哧，笑出声来。听到笑声，顾清抬起头，“呵呵，”傻笑了一声说：“老婆，你别笑我，你知道我这个月在外面吃的什么，我都快被那些饭菜害死了。还是你做的最好吃，哦！”辛雅被逗的哈哈大笑起来，娇嗔道“那你还不早点回来，这都几点了。”“有事啊，还是老婆最好，知道我累了，做的都是我爱吃的。”顾清继续装傻，他知道只要对这顿饭菜大加赞赏，辛雅就不会和他计较回来晚的问题。对付她的办法，顾清早就有经验了。 果然，辛雅再没提起晚回来的事，而是体贴的让顾清快点洗个澡休息。顾清象个大孩子，在辛雅的指挥下完成了就寝前的一系列准备工作，临上床他拉过妻子，在她的嘴上很很的亲了一下，说：“快点过来，我等你。”辛雅红着脸，笑着把他推到床上，“等我收拾完就来。”说完她转身走开了。顾清躺在被窝里，听着她在厨房里洗洗涮涮的声音，温暖舒适的感觉让他的倦意越来越浓，不知不觉中他便听不见那些声音了。辛雅是个生活极有规律的人，吃过饭即使再累她也要把厨房收拾的干干净净，在她看来那些乱糟糟的碗筷如果等到第二天再收拾，简直是犯了错误。在这点上她和顾清实在是两种人，顾清常劝她不要那么累，可她觉得顾清也太懒、太邋遢了。争过几次，顾清索性由她去了。辛雅结束了她的忙碌，洗漱完毕，特意换上了她新买的一件真丝睡裙，她穿上在镜子面前端详了一会，深蓝色的丝绸把她的皮肤衬托的愈发白皙娇艳，简洁的线条勾勒出动人的曲线，使她看上去大方又不失性感。她满意的笑笑，想到将要来临的温存，一抹红晕浮现在脸上。可当辛雅进到卧室，她听见顾清已经打起了呼噜，她轻轻摇了摇他，没有一点反应。辛雅生气的上了床，使劲推了顾清一下，他只含糊的说了声什么继续他的好梦。辛雅的心里一阵寂寞，怨气直冲头顶，她想使劲把他摇醒，可看着他睡梦中略显消瘦的脸，又舍不得了。关上灯，辛雅一直睡不着，冷落孤寂的感觉让她心里觉得堵得难受，辗转难眠。 “吱……”一阵尖利的电钻声把顾清从沉睡中惊醒，屋内光线幽暗，低垂的窗帘挡住了阴郁的天色。顾清看了看周围，辛雅已经起来，她的被子整齐的叠好放在边上。刺耳的电钻声象是要钻透人的耳膜，“见鬼！”顾清骂了一声，狠狠的用枕头捂住耳朵。“老婆！老婆！”他喊了几声，没人回答，再一看表已经11点多了。他转身下床，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发现辛雅不在家里，只在饭桌上留了张纸条，告诉他，她去上课了，午饭在冰箱里，让他自己热一下吃。这时顾清才想起，每个周六辛雅都要去上自学考试补习班。辛雅是个要强的女子，因为是大专文凭，在单位每次定级评职称时都要吃些亏，虽然她的业务并不差。所以她一直在考自学考试的本科段，但是要照顾家，又有了孩子，辛雅学的很吃力，不过她倒是一直坚持着。顾清看了纸条耸耸肩，他对辛雅的体贴和照顾打心里感到温暖。可是他对她为了争个强而去学那些她并不喜欢的课程却一直不以为然，他劝过辛雅，学点自己喜欢的，做点自己喜欢的事，职称有什么好争的，把自己搞的那么累。辛雅根本接受不了他的观点，毕竟他们的工作环境不一样。 在楼上不知那家的电钻和敲打声伴奏下，顾清马马虎虎的吃了点东西，家里实在待不下去，他决定去公司，继续没干完的工作。周末公司冷冷清清，顾清喜欢人去楼空的办公室, 他能享受难得的孤独和宁静。这种时刻，他总喜欢坐在椅子上，放松全身，让思绪不受控制的随意飘荡。今天，飘忽不定的各种念头中总是闪现出一个衣袂单薄，秀眉微颦的女子形象。他又想起了“黛眉低”，那个颇有些灵气，又有那么点忧虑的女子。顾清打开电脑给她发了个email，那是一篇问候加抒情加调侃的作品。发完邮件，他又开始忙碌于没完没了的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