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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知道我爱他(下)

爱、逝去的曾经 [深情] 2012-04-01 19:42:22 星期日 晴天 查看:12382 回复:0 发消息给作者

“你回来啦,保保会撕纸头了!”妈妈兴奋地招呼着回家爸爸

家里飞满了碎片,看上去杂不堪。爸爸一时象天堂掉进地狱。“神经病!”他一脚甩掉了皮鞋,”他让我们过不过日子啦?”

   “你说什么,保保不是你的儿子吗?”妈妈错谔极了。

   “儿子,”爸爸苦笑着,低低吼着,“我养他那么多年了,你让他叫一声爸爸看?他要不叫就不是我儿子!”

   “没人性!”妈妈气得发抖,“好,你要不认保保,也不要做我的老公了!”

“你有多久没有为我熨过一件衬衫,做过一顿热饭,陪我好好说说话了?在你眼里,我就是一部养家机器,赚了钱回来就往那个无底洞里扔! 呵呵,好吧。不做老公也罢,儿子没有希望老婆没有温暖,我还要留在这里干什么呀……”爸爸的声音越来越冷。

我贴在门外,瑟瑟发抖。在我记忆里,这是爸爸妈妈第一次吵架。

爸爸猛地拉开门,我一下子跌进门里,”爸爸,不要去找那个阿姨呀!”我六神无主,拉住爸爸的衣角,心急之下,那句话就冲口而出了。 

“让他走!”身后,妈妈的声音冻得象冰一样。

爸爸离家出走了,那个晚上,保保精力充沛,纸片从这个房间撕到那个房间,我扫地扫得好累,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法院签署离婚协议的时候,我盯着爸爸的眼睛问,“你还爱妈妈吗?”

爸爸说爱,可是妈妈整个人已经完全属于保保,爸爸说他有一种被放逐的痛苦。妈妈的执拗、保保的不可救药,都象一个无底洞,让他不断深陷、不断坠落……

爸爸签字的时候,笔画软软的、草草的,飞快地扔了笔就走,样子象一个逃兵。

妈妈的表情平静得让我害怕,以为妈妈也跟着弟弟到了那个星球。

保保当然只能跟着妈妈,我就判给了爸爸。出了法院大门,妈妈突然紧紧搂着我,哭了 保保象是被铺天盖地而来的明晃晃的阳光吓着了,慌不择路跑开了。他一边跑,一边撒尿,街上的行人都停下来看他,好象他是一只奇怪的猴子。

“保保!”妈妈松开我去追弟弟。我下意识里觉得好丢脸,于是不但不帮着妈妈追,还一跳,离得他们远远的。妈妈不顾一切地闯红灯,一路险象环生。保保突然停下来,痴迷地看着红绿灯。

我永远忘记不了那个场景,我和爸爸,妈妈和保保,站在宽阔的马路两边,中间是川流不息的车子。我们就象站在河的两岸,河流遄急,谁也无法泅渡过去 

妈妈站在一棵梧桐树下,努力微笑着朝我挥挥手,好象在说,”走吧,没事了!”树叶的影子斑斑驳驳在妈妈的脸上跳动,我感觉到妈妈的心正碎成一片一片。

   爸爸把房子留给妈妈,我跟爸爸住进了嘉梨阿姨的新房子。她好象真得很喜欢爸爸,所以待我很客气。我有了一间单独的房间,拥有了梦寐以求的安静。可我实在太想妈妈,太想保保了。一个月不到。我就忍不住转了好几辆公交车,拎了满满一袋大纸片,不顾一切回家来了。

   我按住心跳摁了门铃,开门的是个陌生女人,房间的布置和所有的家具也统统变了。整个景象差点让我错乱。

“她把房子买了,不知道她带着儿子搬哪去了,好象、好象听说去乡下了……”

我“哇”的一声哭起来,妈妈肯定是被爸爸和我伤了心,所以,决定离开这个伤心地,再也不要见到我们。

我哭着回家,爸爸也着急了,拨妈妈的手机停机,打到妈妈的公司,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消息——-

“什么,她正式办辞职了,连退职金也取走了?!”妈妈已经在那家财务公司工作好多年了,她只要在坚持一年,就可以享受终身员工的所有优厚待遇。

可是妈妈毫不犹豫放弃了,她就这样从这个城市里消失了,像一棵植物一样连根拔走了。

夜梦见穿着蓝白点点连衣裙、笑容清新的妈妈向我伸出温柔的手掌,梦见保保在漫天纸屑中突然路出惊鸿一瞥的笑容。有时着两个梦又重叠在一起,一会我变成了保保 一会保保又变成了我……

醒来,我泪流满面。我和保保,都是妈妈的孩子呵,都是迷路的孩子呵。保保呵。快点醒来吧。妈妈呵,快点回来吧。

每天放学,我都乘座不同线路的车,去往城市的东西南北角。常常我在路上低头走着走着,猛一抬头,好想看见妈妈就站在我的面前,可是没有,四周都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那天,不知不觉又逛到老家,抱着可有可无的希望,我又一次摁了家里的门铃。这一次,我没有白来,新房主交给我一叠东西,妈妈订阅的《小天使报》,妈妈常常看的报纸。

我翻到了上面刊登的地址和联系电话,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象一簇小小的火苗--

爸爸和我来到了设在市儿童教育研究中心里的《小天使报》编辑部。主编是个圆鼻子的挺和善的叔叔,他读了我写的那张纸条以后有点为难地抓着头皮说,“我们还从来没登过这样的东西呢,再说 你怎么这么确定你妈妈肯定会看到?”

我的寻人启事只有一句话——“妈妈,求求你不要再躲猫猫了。我好想你,好想保保。快点回来吧,再给我念那首悌督的诗。心碎的点点”

“你们的创刊号是不是免费赠阅的?”我问。

“我的弟弟叫保保,被人叫做星星的孩子。只有妈妈一个人相信他一定会好转,可是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没有好转过。

“几个月前的一天,我看见妈妈眼睛红红的坐在厨房里,我走过去,妈妈指着上面短短的几行字说写得多感人呀。接着她念给我听,用她那并不标准的普通话——

我不会说不会看/但是我能想象/我有希望也会期待/我会感到痛但我不会哭/所以我就等到伤痛慢慢平息的时候

“我看了一下作者叫悌督,一个11岁重度自闭儿童,住在印度班加罗尔市。他和弟弟一样,也是这个住在这个地球上的很小的一群星星的孩子。

“我猜就是因为这首诗,一向很节俭的妈妈破天荒地订了你们的报纸,而且,她会一直看下去。因为孤军奋战的妈妈也只有在报纸上得到安慰,还有力量了……”

编辑部里所有的人突然都沉默了。爸爸的眼睛也红了。

就在一周内,我的寻人启事刊登在《天使报》报头旁边,整张报纸最最醒目的位置。

然后,然后,某个午后,清脆的电话铃响起,我听见了妈妈的声音。

“妈妈,你在哪里呵?555~~”我的眼泪啪啦啪啦落下来,妈妈消失的那段日子,我泪腺特别发达,轻轻一碰,就滚出一大串一大串,止也止不住。 

我和爸爸一秒钟也没犹豫,马上坐车赶往妈妈住的新地方,离市区不到50公里的一个郊区村庄,叫香花桥。

远远看见保保站在院子里,妈妈正手把手帮他握住一个小搪瓷杯,另一只手拿着一根吸管,妈妈鼓着腮邦专心地吹肥皂泡。我一点点走近,屏住呼吸看保保,他的嘴唇一动不动,眼睛还是平视着。妈妈不知疲倦一样吹呀吹呀,透明里折射出五彩光线的泡泡漫天飞舞起来, 保保好象有一丝丝被触动了,一下一下,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抬起了眼皮。

“妈妈——”我欢叫着扑过去,“我看见保保会看肥皂泡泡了!”

“真的!”妈妈蜻蜓点水一样、轻轻、温柔地亲了一下保保。一边打开双臂,紧紧搂住了小鸟一样扑进她怀里的我。

“不要哭呀,点点,本来妈妈想把这件事情差不多忙完了,正好来接你过暑假呀。”妈妈黑了,瘦了,可是神采奕奕,笑得宛如晴空万里。

“来,参观一下我和保保的王国!”妈妈的状态不是一般的好。

没想到妈妈的新房子有那么大,一排两层楼房,楼上楼下都有六大间,有点像营房。最叫我喜欢的是楼房前的大院子,还有楼房后边的一大片竹林。

妈妈摊开一只手说:“房子的主人是对老农民,养了五个儿子,所以安排好每人一上一下两间,剩下的两间老夫妻自己住。可是儿子们都买了城里的房子,末了小儿子还把他们都接去做了。我就买下来了,我喜欢这里 空气好 保保也不用整天关在屋子里。”

就妈妈和保保两个,住得了那么多间房子么?我心里冒出一个问号。

“就你们两个,要注意安全呀。”爸爸仔细检查着每一扇门窗。

“马上还会有人来这里。”

“喔。”爸爸沉思着点点头。

“不问我为什么么?”过了一会,妈妈忍不住问爸爸。

“你总有你的理由。”爸爸淡淡地笑着。

对不起呀,我没跟你打招呼就把房子买了。”妈妈低声说,“因为决定得很急,这里的地段和价格都很合我意。”

“够不够呵?”爸爸问。

   “你都猜到了。”妈妈的脸微微红了,她低头一个个摸着手掌上的老茧,语气轻松地说,“够了,我只不过牵了个头,还有一帮和我一样的爸爸妈妈,我们是很多人一起在做这件事情。”

“这里的小朋友玩的东西我全包了!”爸爸站在大大的院子中间指指点点。

呀呀,我刚刚怎么没发现,院子的地面上,用粉笔划着一个个框框,上面标着滑梯、秋千、转盘、躲猫猫的小山洞……在墙壁角落里倚着一块招牌,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一行大字——星星特殊教育学校。 

“谢谢。”妈妈由衷地说。

“我是保保的爸爸呀。”爸爸很愧疚的样子,”我已经为他做得太少了,我会常来这里帮忙的。”  

“这里会成为保保的人生乐园。”妈妈深深吸了一口气,显得投入和满足。

“对了,”妈妈忽然吞吞吐吐说,”正想拜托你们一件事情,我要到上海去培训两周,那里的特殊儿童教育中心请来英国专家,机会很难得。可是保保不能出门……”

“交给我们吧。”爸爸马上表态。  

“可能还得陪他住在这里,保保好不容易猜适应了这边的环境。”

“我可以请年假。”爸爸掏出手机,”我先跟嘉梨打个招呼。”

电话打过去,爸爸还没开口,嘉梨阿姨欢喜的叫声先从里面窜出来,”我有了,我有了!”

爸爸懵了,脸上没有一丝笑容,鳖了半晌,他冷冰冰扔出几个字,”我不想要孩子!”啪地合上了手机盖子。

我和妈妈面面相觑,却又心照不宣。爸爸是怕嘉梨注意再生出一个保保吧?

晚上,我们又吃了很久没有吃到的妈妈煮的菜,喝了一碗又一碗妈妈冰在冰箱里的香喷喷的大麦茶。

保保给了我们好大的惊喜,没见他两个月,他竟然会把豆子从一只碗里放入另一只碗里,由碗里再装到瓶子里。

“等保保熟练捏豆子后呢,我就教他用电线穿珠子,再将电线换成细线,再后来呢,就教他握笔和涂鸦……”妈妈陶醉地展示着她的美妙计划。

我不停地笑呵笑呵,过去那些美满的日子好象又回来了。

爸爸也是,光光喝大麦茶,居然象喝了酒一样的脸红。八点钟的时候,他接到保姆的电话,嘉梨阿姨跌了一跤,流血了。

妈妈从村子里借了车,推着爸爸快走快走。临走,妈妈对爸爸说,”每一个孩子来到这世界上,都应该被人爱的,哪怕他是星星的孩子。”

   夜深,我、妈妈还有保保一起睡在一张大床上。

“妈妈,你记不记得呢,保保刚出世,有天半夜,我怀着对小弟弟的嫉妒,跑到你的床边 把保保推下床。保保象个小闷葫芦一样,居然一声也不哭。我哭起来了,以为我把保保摔死了。”

“对不起呀,”妈妈的声音有点哽咽,“有了保保以后,妈妈实在顾你顾得太少,妈妈只是不得不偏心,可是,妈妈一直一直是爱你的……”

“没关系,我也爱你,妈妈。”我象小时候一样蜷缩在妈妈怀抱,妈妈亲着我的额头,一边右手轻轻搂过保保。

后半夜里,我被隔壁客厅里一种奇怪的声音惊醒,一会咚咚咚,一会咕嘟咕嘟,一会是长长的出气。

妈妈也醒了,发现右臂弯空了,猛地坐起来。

我们冲进隔壁房间,一脚踢到一个饮料瓶。妈妈摸索着打开灯,我跟着惊叫起来,地上横七竖八扔满了可乐瓶子,到处流着可乐的液体。保保坐在地板上猛罐可乐,一边不停地打着饱嗝。他喝可乐的样子很贪婪,就象笔直地注射,瓶子里液体的水平线飞快地下降,眨眼一大瓶1.25 升装的可乐就见了底。

妈妈奔上前去,劈手抢掉保保嘴边的瓶子,保保死咬住不放。妈妈只得象拔河一样用力拔,保保忽然松口。妈妈脚底踩到一滩粘粘的可乐,狠狠地摔了下去。

我赶紧去扶妈妈,可是妈妈拼命摆手,”点点呀,快点、快点把剩下的半箱可乐藏起来,保保要撑死了!”

可不,保保肚子明显地鼓起一大块,不停打着饱嗝,我真怕他象一只气球一样飘走了。

抢险一样,我抱起剩下的半箱可乐就跑。等我回到老地方,妈妈正半跪着,保保却狠命咬着她的食指。妈妈痛得,额头上汗水涔涔。

“保保,你干什么?”我害怕地叫起来,过去要推开保保。

“让他咬!”妈妈艰难地挤出一句话,“保保要是不吐出来,非得撑死他呀。”

话音刚落,保保”哇”地张口,喷得妈妈满头满脸。

   我帮妈妈包扎食指上的伤口,保保的牙印好深,血迹渗出了胶布,”疼不疼?”我颤抖着嗓子问。刚刚保保的样子,真象一个小魔鬼。

 妈妈象没听到,居然快活地呵呵笑起来。

    “妈妈!”我吓坏了。

   “保保、保保自己会拧瓶盖了呀!”满身乌糟糟又带着伤痕的妈妈简直在欢呼。

    我再也受不了啦,扔下包了一半的胶布跑了出去。我站在院子里,站在满天的星星下,张大着嘴巴,哭呵哭呵--

    你再怎么爱他疼他,保保几乎没有一丝情感反映的孩子,只比石像象多了一丝呼吸。你再怎么叫他看着他,保保的眼睛永远笔直地固执地固定在某一点。你再怎么教他吃饭,他的筷子象船浆在碗里划呀划,划拉半天,他就是不知道往嘴巴里填。如果没有人帮他往嘴巴里填,保保饿死了自己也不知道。难道星星的孩子,是不用吃饭的吗?

这些年妈妈是怎么过来的呀,保保注定要过孤独漫长的一辈子,妈妈就硬生生陪着没知没觉的他,比他过得更辛苦更孤独。

“保保乖的时候,真的非常的乖,不过但坏的时候可真是可怕……”妈妈来到我身边,用她温柔的指尖,一遍遍擦着我脸上的泪珠。然后牵起我的手,“跟妈妈回去吧。”

保保睡着了,他熟睡的样子,沉静、无邪,和刚刚小兽一样咬妈妈的保保完全是两个人。

妈妈很轻很轻地亲了一些保保洗得又香又干净的额头,”妈妈爱你、爱你、爱你……”

看着他们,我有一种错觉一种幻想,好象保保在下一秒里会睁开眼睛,能用活过来一样的眼神看着妈妈,用天使一样的嗓音对她说一句”我爱你。” 

我在妈妈梦呓一样的喃喃声中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看见妈妈还在虔诚地祈祷着……

有人说在夜深人静,万物沉睡的时候,星星的孩子会从他封闭的世界里透开一丝缝隙。妈妈是不是在执拗地等待着缝隙里透出的那一丝丝微弱的希望之光。

“妈妈,”我把额头轻轻抵在她的额头上,我看到妈妈的嘴唇,又干又白,我忍不住问,“保保听见了么,保保知道你爱他么?”

“我爱他,就算他永远听不见,就算他永远也不知道。都没关系,真的,”妈妈凝望着睡得纹丝不动的保保,嘴角浮现出叫我心碎又心醉的笑容,“天使知道我爱他!”

妈妈临出发那天,爸爸带着家里的保姆来帮我照顾保保。

“保保,再见。保保再见!”妈妈告别了一百遍都有,保保浑然不觉,只是抓着一个盖子在手指间转来转去。他痴迷一样东西,时间长度从半年到两年不等。不是么,滚苹果滚了两年,撕纸片撕了半年。妈妈说,对一样东西的痴迷,可以减少保保激动甚至狂燥的情绪,让他变得平静。

妈妈万分不舍地走了,她往手机充值卡里储蓄了200块,嘱咐我24小时都可拨她电话。

妈妈走了以后,爸爸也走了,嘉梨阿姨还需要他照顾。

中午,我和保姆轮流上阵,出了一声大汗,才填饱了保保的肚子。

洗完脸,保保自动回到他的老地方。我托着下巴看着他,不断不断重复着转盖子的动作,安静、又枯燥。我的眼皮一点点合上。

“保保不见了!”保姆焦急的喊叫象一声炸雷让我惊跳起来,在一秒种里清醒过来。

我们搜遍12个房间,在林子和院子里团团乱转,”保保、保保——”我喊疼了嗓子,突然想起来,象保保这样星星的孩子,对呼叫是没有知觉的。

要不是我耳朵尖,要不是保保“咕噜噜”的肚子叫救了我,我根本想不到他可以在衣橱里悄无声息地呆半天。

我动作尽量轻柔地把保保拉出来,”呼”一下,一条裙子跟着被拉出来。我眼睛登时发直,太熟悉的蓝白点点,泡泡纱的料子,已经洗得发白,裙摆上的一截线头被保保攥在手里。 

保姆掰开保保的手指,把裙子重新挂在衣橱里,然后牵着保保去洗手。保保的身体被她带着朝前走,可是脸始终对着衣橱。忽然,他用手一指,嘴巴里咕哝出两个字--momo “。

   我以为自己眼睛看花了,我顺着保保的手指看去,清爽的蓝白点飘满了我的视野,我想起出于自私一直被自己捂着的那个秘密,保保曾经抬起头看着穿着蓝白点点裙子的妈妈出门去。这下我确信我的耳朵没出问题,保保是在喊”妈妈”。

“妈妈“、”妈妈”,这两个字,她不知徒劳地教了他几十万遍,可是保保的沉默像无底洞,一点点吞噬掉所有的耐心。

石头终于开花了!!我跌跌撞撞跑向电话机,欣喜若狂想告诉妈妈,在最后一秒种刹住了脚步。电闪火花般,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保保会对某一样东西产生反映,就象黑暗世界里透进来唯一一丝亮光。那么当妈妈穿着这条神奇美丽的裙子,会不会在一瞬间划亮保保幽闭的心灵,让他睁开眼睛张开嘴巴,亲口喊一声妈妈?

那么,妈妈也会变成着世界上最幸福的妈妈吧?

我把妈妈的裙子贴在胸口,兴奋地在房间里打转,对,我把这条裙子特快专递给妈妈,当让她穿着这条裙子走到保保面前……天呢,我激动得浑身发抖。

第二天,保保又钻进衣橱,我没有打扰他。就让他和妈妈的裙子再相处一天,说不定妈妈回来的时候,会有更大的奇迹发生呢。

重新踏进妈妈的卧室,我打开衣橱,我惊呆了,”呲啦呲啦”,妈妈的裙子在保保的手里,已经变成了数不清的布条条和碎布片。

我怎么没想到,穿了十几年的裙子,洗了又洗,早就像纸片一样又薄又脆。

我跌坐在保保面前,窗外的天色骤然间暗下来,我好象走在长长的隧道里,尽头,唯一的一丝光亮也给堵住了。

“点点,怎么啦?”也不知坐了多久,房间的灯突然被打开,我抬头,爸爸来了……

布片在爸爸手心里翻来覆去地, 爸爸的眼睛里泛出温柔的光彩,“这是你妈妈最喜欢的裙子,我还记得是在人民路一家布店剪的布,然后两个人直接踏着脚踏车,跑到老城厢的一家裁缝铺做了……”我想象着年轻的爸爸妈妈骑着车子一路风行,车斗里装着一块美丽崭新的布料,在明媚的阳光下,他们象一对比翼齐飞的鸟儿,再看看陈旧寒酸的岁布片,忽然鼻子发酸,”现在、现在怎么办?”

“我来想想办法……”爸爸敲敲脑袋,敲着敲着突然叫起来,“想起来了,当初多剪了两块做窗帘,回去一比尺寸小了,就塞在箱子里,后来以为搬家,箱子、箱子就塞到你奶奶家的阁楼里了……”爸爸跳起来,“我现在就去把它找回来!” 

我凭着记忆,一笔一笔画出了妈妈的裙子,我记得它的每一个细节,小小的翻领,打了几个小摺袖管,裙摆长度到小腿肚子上,风一吹,那些漂亮的点点就滚动着、跳跃着,那么明快,那么好看……

    老人家果然是最保险的收藏家,奶奶从箱底翻出那块布料,蓝是蓝白是白,岁月没有带走它的一丝鲜亮和美丽。

爸爸又让他广告公司里设计师帮忙,照着我的图样,在电脑上用绘图软件模拟出裙子的效果图。我们又找到最好的裁缝,让那件梦的以上变成真正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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