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人远

她是惊天动地的红颜祸水。在北狄一个晴朗的夜空，突然乌云密布，雷电交错，黑暗中，一个帐篷被一道闪光击中，帐篷整个在雨中燃起，帐篷里一个待产的蓝眼睛女人马上就要生了，她是从草原的北方俘虏过来的。男人抱着女人拼命跑了出来。

    草原上从没有打过雷，孩子和妇女都被吓坏了。女人死了，男人疯了，雷声止了。只留一片哇哇的啼哭之声。婴儿的眼睛是蓝色的，带着眼泪，水汪汪的。唯一能和神灵对话的神驱说，这是一场宿命的开始。

    十六年后，天马部被秦晋连兵消灭，孩子、老人无一生还，一个几百年的草原部落，十几万人，一夜之间就消失了。本来野蛮的草原部落每次侵占中土，所到之处向来是血肉横飞的，可是突然就被秦晋联军直捣老巢，不知道两国准备了多久。

    人们知道的天马族的幸存的人，只有一个，她的眼睛是蓝色的，中土没有人不知道她的本名，就给她取了个中土的名字，唤作叔嬴。天马人挥军南下时她嫁给族长才两个月。

    秦人对这个草原上五大家族之一的传说早有耳闻，叔嬴是个祸水，沾上她的男人没有好下场。意思是，如果天子得到她，那么天下就会颠覆。于是听说天马族攻打晋国，秦国主动联合晋军将入境外族一举歼灭，一直打到他们的老巢，秦人直取族长的大帐，俘获了这位绝世的女子。

    这只是乱世的一个传说，正史中是没有记载的。甚至后来的事说明，它或许就是秦人编的。生活在天下的人们，还是得为了填饱肚子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或者，背着最重要的家当逃命。这样的传说，只供国人在茶肆闲谈的话题。

    知了有一声没一声的叫着，一听就是是到了生命的尽头了，很悲惨。明天就是白露了。阴雨连绵关顾了咸阳城十余日，太阳终于千呼万唤使出来。

    初晴的天空那么蓝，像伊人的双眼，澄澈，自然，空气很舒服，有那么一刻，荆轲忘记了肚子饿。他站在街上，对着红红的太阳，深深吸 了一口气，看着行人匆匆，多数是扛着钁和谷子等，还有女人顶着壶去垄头送饭，又是耩地的季节了。荆轲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知道现在已是飧食的时间了，而他 自己朝食还没有用呢。饥饿的感觉从来不肯远离他。

    呵，这不是典型的朝不保夕么，荆轲看着手中的的剑自嘲道。呵呵。

    荆轲的剑是他的叔叔子茹送给他的，只是一把普通的青铜铸剑。他从小就没有父母了，当年他还是个胎儿的时候父亲就被征去从军了，再 也没有回来，母亲死于乱军之中了。他的武艺也是叔叔的日夜监督下练就的。庆氏家族到荆轲的父辈时已经都是平民百姓了，可是子茹不甘心平庸，年少时周游四 方，只学得一点可怜的剑术，成家之后，也从来不肯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家财却早消耗得，老婆也跟别人跑了。他居然不在乎，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这辈子就这样碌 碌无为的过下去。于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侄儿荆轲身上。

    由于子茹的日夜调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荆轲的剑术比子茹好许多。叔叔渴望扬名列国的思想深深影响了荆轲。

    荆轲凭着叔叔以前在列国认识的人勉强混口饭吃。但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子茹认识的人不过市井流氓罢了，荆轲的职业就是替人出 气，说白就是打架，打了几年荆轲觉得这并不是他理想的生活，甚至跟他的理想一点都不沾边。有一次雇主悬赏白银50两，去整仇家，整得越惨越好，可能还要额 外加钱呢。50两够他和叔叔三年的吃喝，平时这种事也就几贯的事。想当年，苏秦被刺，齐王为了追究刺客，假托苏秦是奸细，悬赏刺客黄金千两，于是江湖上就 多了四个二百五。赏金所以赏金千两只是个传说，白银50两已经是天价了。荆轲领了榜单，差点把那个肥头大耳的家伙打死，而那个人，跟县令是一担挑，事发不 久，他就被抓了，叔叔把所有的钱都贴进去打点也无济于事，当时正赶上，因为齐对卫国的战争，城池沦陷，荆轲得以越狱。

    平日里被人打得胳膊脱臼、半月起不来床都不算什么，让他觉得耻辱的是那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他被人仍在泥巴里当球一样踢来踢去，几个人轮流着双脚站在他的头上方，高高在上的在他的脸上撒尿，而他被人用脚死死地踩着，一点都挣弹不得。

    那一次之后，他收拾东西离开，叔叔知道他一定受了什么侮辱，临走时对他说，这些年别人都以为我是个不务正业的败家子，其实，我又 何尝不想做个安安生生的百姓平平安安的了此一生呢，可是生在这样的乱世，不定那天还在睡梦里的时候就被敌人的马蹄踏碎了脑袋，我们卫国是诸侯国里面数得着 的小国了，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样子，就剩下一个培都了。所以，努力向上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保护，虽然成名也免不了打打杀杀，可是那样毕竟好过无声无息的就 丢了性命来的痛快吧。可惜我遇不到贵人，自己有没有什么天分。年少时建功立业的梦没多久就被现实击得粉碎。现在也不奢望什么了，至于你，好自为之吧。

    荆轲看了一下手中的剑，他迷茫的时候，常常看着握在手中的剑。已经三年不曾碰它了，这三年，他就住在城里西街一间小小的五风楼 里。他在街边站着，不知道何去何从。这时候西边响起马蹄声，伴着“闪开”的叫声，等他反应过来时马已经到了跟前。荆轲急忙闪身，差一点就被马撞到，荆轲恶 狠狠地等着过去的骑士——当然他只能瞪到半身背面和一个马屁股。

    旁边一阵躁动，有几个人已经围了上去。一个瘦小奴仆的正在抱着自己的主人叫，好像这样叫他就会醒。

    被撞昏的人荆轲一看便认识，前年燕国太子丹来到咸阳做人质，整座咸阳城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的眼睛简直就要放绿光了，一个个想尽办法 往太子丹的怀里撞。但，不是每个想撞到帅哥的姑娘都能得逞的，有几个比较妩媚的姑娘小姐过五关斩六将争取到和太子丹接近的机会，却发现，她们已经使尽浑身 解数，太子丹只是对她们根本不感冒，淡淡的，无论她们各种直接的、委婉的暗示，太子丹只是对她们视若无睹。事实上太子丹只跟一位相貌清秀赛过女儿的男子成 双入对的出入。于是，后来，几个女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聊到太子丹的时候必然有一个以扇掩面刻薄的笑着说“断背”，大家便相互递一下眼色会心一笑。

    其实大家都会错了，外人眼中太子丹的“同志”，本来就是个女子，是女扮男装的，秦国特封的郡主，只不过府邸被安排在了离王宫很远的地方。

    就是这个女子，让荆轲决定窝在繁华街道后面的小房子里。那一晚受辱之后，他一个人背着包袱想自己该干什么，从军是很冒险的，即便 剑术再好，乱军之中短兵相接，根本没有套路，说不定功名未立身先亡呢。荆轲从小就总听叔叔说秦国是盘菜，说不定将来是威震天下的主呢，秦国从一个备受歧视 的狄夷到秦国王被推举为西帝，秦人一种怎样的志向啊。还有商鞅，百余年前，一个失意的文人，慕名来投穆公，一朝得到王的赏识，大刀阔斧的做事，使秦国迅速 便了模样，荆轲想，如果自己有一天能做一些然后世记住的事情，就算一开始就知道会车裂也在所不惜的。乱世，促进了许多人的成功。

    荆轲两袖清风来到咸阳，这个新建不到一百年的都城，繁华得让人热血沸腾的城市，繁华至极让人觉得仿佛一层白雾，没有头，没有尾的 横着那里。管仲，孙膑，百里奚，张仪……荆轲想着许多人，眼睛里尽是茫然，像这场繁华一样脆弱，看不到尽头，熙熙攘攘的街道，两边的店铺人来人往，荆轲站 在人群中，心说，有朝一日，我会名震咸阳。

    迎面缓缓跑过来一辆马车，车夫后面的女子，通身天蓝色绮缟，简单的发髻，没有多少头饰，双眉修长，眼睛也是细长的，夹着蓝色的瞳 孔，长在瘦小匀称的脸上——脸虽然蒙着纱，但是轮廓依稀可见——看上去对什么都是无所谓的样子。荆轲当时就呆住了。很久，荆轲回过神来，本能地跟在后面。

    后来，荆轲进住在女子所在的府邸不远处的小屋子里。

    他试着进去当个护院，可是没有认识的人根本进不了门。于是他开始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晃，街边有许多摆摊买东西的，都是自家做的生活 用品。当他迷茫的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时候，耳边传来当当的声音，频率很慢，铿锵有力，不远处是一家铜器铺，铜器铺他见多了，只是这铿锵有力的声音好像比平日 的有些不同，他走过去，之间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拿着大锤，正在打一柄剑，剑身足有四尺。打的差不多了在烧，烧红了拿水泼了在打，就这样反复，最后，剑刃 利到仿佛碰一下就会掉渣。整把剑根本不用琢磨和抛光，显然，老头不只是打了两天。荆轲自己在街上默默的看着，老人打了两天两夜他就看了两天两夜，两天两 夜，没有别人替这个老头。

    剑铸好的时候，荆轲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年轻人，身体跟剑呈一条直线，横着打着圈，直冲着老头过去了，老头惊得大叫一声，急忙拿剑挡 开，年轻人旋转着回身翻了个跟头，落地无声，就在面前，他本想把剑驾到老头脖子上，可惜架空了，他的剑已经剩下剑柄和前边的一小部分了，从剑柄特有的半环 玨来看，他来自江湖上最大的剑派昆仑派，那是荆轲梦寐以求的剑术派别，可惜他跟昆仑派人事部的人都不认识，自己又没钱，剑术也不够顶级，昆仑派对他只是个 传说。

    老头急忙用力拿剑背拍了年轻人的肩膀一下子，他的剑掉到了地上。

    “果然是好剑。”年轻人双手接过剑，放在铁墩上一袋钱就走了。直觉告诉荆轲，这个老头，是盘菜。

    后来的两年半时间告诉荆轲，他的直觉是错的，老头没有学徒，是因为他只铸剑，而这年头需要剑的人并不多。所以他的店铺很萧索。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市井高人，简直就是个老顽固。

    这期间，荆轲一直没有放弃接近女子的机会。只是，地位悬殊，两年多的时光，她只打听到那位女子的名字，唤作叔嬴。

    跟着老头打铜器，常常饿肚子，而老头子一天天的跟一般人也没什么区别，有人议论说王宫发生行刺案件，老头对此也没什么大反应，只说，王哪那么容易刺啊。荆轲终于忍不住寂寞了，后来就不去老头那了。天天在渭河桥头等着有人来找搬运工。

    荆轲不是一定要期待每次都有雇主，他常常站在桥头眺望远方出身，乱世之中，一切都变得那么快，传说秦王政不是一般的王，听说他每天批阅的竹简有一百二十多斤呢。可是他登基都十多年了，始终不见什么动静，只是咸阳更繁华了，站在街上，让人禁不住想飞。

    明明是傍晚，不是上朝的时间，连日阴雨，突然放晴了，晚霞殷红，血一样的颜色。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来要出事情了。

    真的出事情了，街上车马萧萧。都是大夫的车，韩国被灭了，就像玩似的，一个国家一夜之间就这样没了，这听起来不太可能。

    荆轲受刺激了，整整一晚他都没睡。拿起三年没有碰过的剑，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出了城门，就在这时，从西北进贡葡桃的马匹冲锋一般冲了过来，撞到了叔嬴小姐。荆轲把剑跨在腰间，顾不上什么避讳，抱着小姐进了城，一直把小姐送到府上，他自己累得呼呼地喘气。

    三年了，荆轲一颗如乱世一般混乱的心渐渐的被磨合的差不多了，时间可以冲淡一切，这是真理，那一晚上的尿骚味已经淡了，甚至尿液 流到鼻腔里面那种强烈的生不如死的呛的感觉都远了，看来天下那里会有战火这里都不会有了，他累了，想有个家了，虽然固定下来之后自家的一举一动都会成为邻 家单调的生活之余的话柄，虽然如果娶的媳妇是个好吃懒做的吃货加二百五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好过，媳妇的贤良与否只有生了孩子之后才能看出来，在家庭没有稳定 之前没有哪个姑娘会暴露自己的本相。但荆轲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了。

    当管家看着他的剑时，问他愿不愿意来当护院的时候，他很激动的答应了。就在他决定安家的时候，终于有机会和叔嬴接触了，放弃的话，如何甘心呢，天意弄人吧。

    等到叔嬴休养好的时候，荆轲已经在她的府里做了护院。他又开始想入非非了，他幻想在有朝一日功成名就的光环下，携着叔嬴的纤纤手一起走。男丁是不准进入内院的，想着秦国十年磨一剑的传奇，他练剑异常辛苦。

    这天，荆轲心烦气躁，剑纯属在他手中乱伦，他停下来喘着气，把剑狠狠地插在地上漫无目的地踱着，竟然又到了到了前院，因为有几次叔嬴小姐从这里走过，甚至还抛给他一个清澈的眼神，荆轲简直像中剑一般，下身一热，努力挺着才没有往后退。

    原来，来到这人间，只为多看良人一眼。

    他又来前院了，这次他没有看到那个期望中的身影，取而代之的，他看见了一双和他一样迷茫眼睛，虽然来人看上去清逸儒雅安静，但平稳的步子中带着几分幽怨和无奈。

    同是天涯沦落人，荆轲很想认识这位士人。他问家奴来人是谁，家奴说是燕国的太子来秦国做人质的。原来他就是太子丹，荆轲向正厅看去，乱世的太子，还不如乱世的百姓。

    他甚至在正厅周围徘徊，他听见里边太子丹太抱怨：嬴氏太可恨了，上次已经很过分了，昨天他带我去军营阅兵，向我示威也就罢了，还对三军将士介绍我说这是燕国太子姬丹，简直是奇耻大辱！

    是啊，一个男人，好端端的被人以姓相称，好比男子被穿上女人的衣服一般受辱，更何况丹还是太子，还在诸多军士面前称呼他为姬丹，荆轲也义愤填膺。

    荆轲一晚上没睡好，他的睡性向来就不好，有点光、动静或者异味他就睡不着，非要等夜深人静了才能睡着，而且，他的心里有点事就睡 不着，当今的秦王一直是他佩服的人物，怎么会这样呢，太子丹受辱了，叔嬴想必也闷闷不乐，荆轲也听过许多儿女故事，那么浪漫，浪漫得让人心底漾漾的。如 今，他连让她快乐都做不到。

    直到丑时荆轲才睡去。

    当他醒来时屋外的人正在搬东西，显然他是忙乱的声音吵醒的。原来，叔嬴和太子丹连夜出奔逃出了秦国，荆轲也抢了几件玩物廉价卖了，他只要凑够去燕国的路费。

    他到燕国的时候太子丹正在寻找刺秦的人，悬赏的榜单就贴在宫门前，荆轲看见榜单下站着一个刚刚长成的男子，身材却很魁梧，虽然三 年多没见了，但是他记得这个人，那时候他还是个少年，刚刚出狱，面黄肌瘦，眼神中带着傲世一切的样子，荆轲破费请这个未谋面的少年吃了顿酒菜，——虽然下 酒菜只有一碟酱黄豆。二斤酒一碟豆两个人一直喝到酒肆打烊。被店家委婉的请出门之后两个人又在路边坐了一夜，因为荆轲初到燕国，住店租房能省就省。两个人 思想未来、追述往事，聊得很投机。

    少年叫秦舞阳，祖父是燕国的镇国将军，曲高和寡，没什么人缘，他的父亲只做了大柳营的一名副将，因为俸禄少，又不敢克扣粮饷，生 活颇为窘困。少将军是个爱荷花的人，看重秦家傍水的宅子，想用来弄个荷花园，就举报秦舞阳的父亲克扣粮草钱，偏偏秦父是个二货，不晓得给上司送礼，当然， 他根本送不起所以，都知道他是冤枉的却没人帮他，罪名成立，根据缘坐法，秦舞阳也要被处死，还好有朋友提前通知，秦父提前安排秦舞阳逃脱，那时候他还是个 孩子。后来秦舞阳还是被抓了，因为事隔一年，所以只判了几年刑。少年最好的时光，秦舞阳就在牢里过了。

    秦舞阳说，他也想像爷爷一样，不，他不但要声闻燕国，还有名震天下。他要让陷害家门的那些人跪地求饶。

    只是，秦舞阳不想离开燕国，所以荆轲自己走了。

    荆轲拍了一下秦舞阳的肩膀，秦舞阳回头一看是他，愣了一下，并没有别的表情，说，一块去面试吧。

    荆轲心下很忐忑，刺秦终究是大事，不知要求会怎样高呢。而他，真的没有过人的本事。

    见了面试官荆轲嘴角上扬了，因为面试的田大人居然是咸阳城那个铸剑的老头。荆轲和秦舞阳都被录用了，不是因为荆轲和老头的交情，而是，整整七天，除了他们两个就没别人面试。

    于是，易水畔，太子丹摔许多白衣术士来到码头送行，人数约有百数。大家静静的把盏敬两位义士，气氛严肃，三排人，表情一律的面瘫一般，很壮观。站在最前边的便是太子丹。荆轲努力嗅了嗅，希望能从太子丹身上嗅到叔嬴的味道，可是只有皂的味道。

    荆轲和秦舞阳上了船，看着岸上茫茫的大地。突然感觉这么多年度过的时光原来是白茫茫的，此去咸阳，是去送死的，虽然整个过程经过 老头的严密策划，已经确保了万无一失，但是还是不乏有失败的危险。再者说，就算刺杀成功了，他们两个人也不可能活着出王宫的。此时荆轲扬名天下的心早就夭 折了，他早就承认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了，可是听见叔今的消息还是忍不住拿命抵了上去，唉，都是宿命吧。

    尾声：太子丹连东西都没收拾，急匆匆的换上宫人的衣服抱着头趁乱跑出了王宫。骑着马一口气跑来近千里，直到辽东才停下。休息过来 之后，他想，叔嬴肯定被乱军践踏了吧。想起叔嬴的一切，原来一开始那个传说就是秦国故意造的，原来这一切都是秦王蓄谋已久的，他知道太子丹是个情种，一定 不会介意什么关于命运的卜辞的。只是太子丹不知道，叔嬴本来打算这辈子清修了此余生呢，谁想碰上了太子丹，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更重要的，他根本就不在乎什 么宿命。谁想那么多剪影西窗的夜晚，那么平静的一个人，临危自己落荒而逃。对此她连后悔自己看错人都来不及，就已经被一群人拥了上去，野兽一般的一群人， 使劲戳她的身体。渐渐的，叔嬴又看见那双有点无辜的眼睛，那双一看见她就停滞的眼睛，她知道那个人做了她三年的邻里，她也知道他搬到她的家里做了护院。冥 冥之中，好像他一直在她的身边。可是她却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人现在在哪、怎么样。再后来，叔嬴的世界就在一群野兽的压迫下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