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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难过不能陪你一起老

颖宝哟 [沧桑] 2015-11-21 10:02:38 星期六 晴天 查看:689 回复:0 发消息给作者

我的哥哥很凶,而我脾气很好。


我深深地期盼有一天老天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将他踢翻在地,我要狠狠地踩他十八脚后再用最恶毒的话羞辱他二十四个小时。


我七岁的那一年,父母离异。


开始时我被判给了妈妈,一年以后妈妈结婚,我又被送回了爸爸身边。后来爸爸也结婚了,再后来我的继母怀孕了。最后,我就被送到了叔叔家。


我的叔叔梁建晖是个极聪明的人,据说他年轻的时候是远近闻名的败家子,最擅长的事就是结交狐朋狗友和吃喝玩乐。他与当时已经在建设局工作的我爸爸并列为我县两大教材——他是反面,我爸爸是正面。据说爷爷的高血压就是被他气出来的。


后来他不知道从哪里借钱弄来了几辆货车,开始做起了运输生意。靠着吃喝玩乐时打下的人脉,叔叔的生意越做越大,逐渐涉足各个领域,几年之后,俨然我县首富。


我爸爸结婚那年,叔叔去了省城。在那个年代,能发财的人都是想法多胆子大的人。据说仅仅高中毕业的他在省城成立了一个科技公司,手底下全是那个年代比较稀有的大学生甚至研究生。


我周岁生日的那天,他开着一辆黑色小轿车回来,往我怀里塞了一块成色极好的玉佛,还给了继母厚厚的一叠红包,红包里有整整三百张大钞。这件事惊动了我们那个小县城,从此,他成为我们县所有年轻人的偶像。


没过多久,叔叔结婚了,据说女方家里在省城极有权势,但我的这位新婶婶却要带过来一个儿子,比我还要大五岁。叔叔和婶婶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将他传说中的继子带回来,但是爷爷对他们避而不见。


奶奶只是叹气,私下里我还看见她抹了泪,可是最后她还是给了婶婶一个金戒指。这表示,他们终于承认了叔叔婶婶的婚姻。婶婶明艳动人的脸客气而疏离,我想象不到这么年轻漂亮的人,竟然有一个比我还大的儿子。


那天晚上他们住在我们县最好的宾馆,第二天一早便驱车离去。


大人们的想法我不懂,也不在意,可是对美好事物充满向往的我,单纯地喜欢这个婶婶。她送了我一条好漂亮的裙子,我没有见过这样与众不同的女人,也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裙子。


此后的几年里他们很少回来,就连过年的时候也仅仅只是回来吃一顿饭,当天来当天回。


我十岁的时候,继母怀孕了。


她对我爷爷说:“小孩子要从小就为她打算,省城的教育好,她叔叔又有本事,将来圆圆就算上不了清华北大也能上省大啊!”


她对我爸爸说:“你弟弟跟那个女人结婚这么多年都没要孩子,别人的孩子能养,自己哥哥的孩子就不能养?”


我躲在门后,看着她的脸,生平第一次从内心里深深地恨一个人。那时候我不明白,我对她甜甜地笑,我尽量乖巧听话,我努力讨好她,为什么她还要赶我走?


不仅仅是她,爸爸妈妈甚至爷爷奶奶,每个人都假装我是他们最爱的小孩,可是他们每个人都不愿意留下我。


我去找我妈妈,开门的时候她的手里抱着熟睡的婴儿,看着我满是眼泪的脸她顿时紧张起来,轻手轻脚地将手中的小孩放进摇篮,将我带进里屋,为我抹去泪水。


她轻声询问:“是不是你后妈欺负你了?”


我哭诉,她却听得有些心不在焉,不停地提醒我要小声一点。


“别把你妹妹吵醒了。”她说。


那一瞬间我停止了哭泣,泪眼蒙眬地看着她,心中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是那么的陌生,那一种特别的感觉,让年幼的我难以形容。很多年以后我终于长大,经历了种种的喜怒哀乐后,回忆起那天心中的感受,恍然明白,原来那是心痛。


妈妈没有站在我这边,最后她只是说:“去你叔叔家也好,妈妈现在不能照顾你,与其让你在家跟你后妈一起过,还不如让你去你叔叔家。他是你亲叔叔,总不会亏待你的。”


我去找刘萌萌,我最好的朋友,抱着她哭得声嘶力竭。她不明所以,手忙脚地安慰我。


她说:“没关系,圆圆。你放假的时候还可以回来,我们一起玩,我们永远是好朋友。”


她不懂,我不是为了离开而哭泣,我只是难过,为什么没有人要我?


对一个小孩子来说,被抛弃是一件比天塌下来还要严重的事。


叔叔来接我走的时候我没有哭,因为所有的眼泪已经在他来之前流干。现在想来,我很小的时候便已懂得,当你无力反抗的时候,便只能承受。


哭得最凶的是奶奶,她拉着我的手不停地抹泪。爷爷这么多年后终于和叔叔说话。


他说:“圆圆是我们梁家的希望,你要好好地待她。”


叔叔笑了,说:“那当然。”


奶奶跟我说:“圆圆,你要乖,听叔叔的话,放假了就回来,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那一瞬间我特别想扑到奶奶怀里,求她不要让我走,求她让我留下来,我会乖乖地听话,我会好好学习,我可以帮她做饭,帮她洗衣服……只要她让我留下来,我可以做任何事。


可是下一秒,叔叔牵起了我的手,他的手宽大而温和。他说:“圆圆,跟爷爷奶奶说再见,我们走了。”


其实我天生就是个胆小懦弱的姑娘,所以我说:“爷爷再见,奶奶再见。”


叔叔没有看爸爸和继母一眼,我也没有看。


车开了很远以后我才回头,后面的路满是尘土,可我固执地看了很久很久。叔叔转头看我,叹了一口气,摸了摸我的头,说我是个好孩子。


路上,我迟疑了很久,终于怯怯地开口请求:“叔叔,你能不能别再不要我了?”


叔叔看着我,皱着眉头笑了。那样的笑容有点怪,让人看了特别想流眼泪,他说:“小孩子别瞎想,以后你就是叔叔的女儿了。”


说完,他又摸了摸我的头。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那一刻,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就是我的叔叔。


那天在车上,我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叔叔叫醒我的时候我们已经来到他家。他家是一栋特别漂亮的大房子,这样的漂亮房子周围还有很多栋。女孩子总是有些虚荣的,想到我以后会住在这样漂亮的房子里,我忍不住觉得有些激动。


婶婶开了门,记忆中那张已经有些模糊的面容重新出现在我眼前。看着我,她微微笑了笑,不是特别热情,却也不冷漠,非常的平静柔和,她说:“累了吧,我们马上就吃饭。”


小孩子也是有判断力的,我断定她不讨厌我,所以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门口有一双崭新的粉红色小号拖鞋,我轻轻地换上,然后将自己的鞋整整齐齐地摆在鞋架上。婶婶牵着我的手,一边跟我说话一边带我走进客厅,然后她对着楼上扬声喊道:“成蹊,妹妹都来了你还不下来?”


“下来了下来了!”楼上传来心不甘情不愿的声音,然后门被打开,裹着毛巾被穿着大短裤的男孩从里面出来,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那一天已经是傍晚了,男孩打开门的瞬间却仿佛有光从他的身后溢出。明明还是一副慵懒的样子,却已经是那时的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孩。我连忙摆出自己最甜的笑容,有些讨好地叫了一声:“哥哥。”


眉眼像极了婶婶的男孩居高临下地扫了我一眼,不耐地嘟囔了一句:“土包子。”

 


第一章:不过是一场放弃(2)


我的笑容骤然僵在了脸上。


这就是我的哥哥刘成蹊,背地里我叫他“宇宙超级无敌狂躁症患者”。


小孩子其实很不容易适应新的生活,可是我不同。


我努力地学习适应新的环境,努力地讨好叔叔婶婶,不调皮捣蛋,循规蹈矩。


害怕他们不要我,午的时候我甚至会被噩梦惊醒。梦里,叔叔婶婶将我送回老家,但是没有人要我,最后我只能被送去孤儿院。惊醒以后我在被子里低声哭泣,我发誓,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将我推开。


从此以后,我生活得更是小心翼翼。


事实上,叔叔婶婶待我极好。


叔叔在省城的生意还在起步阶段,在家里能见到他的时候很少,但每次只要他回来,都会让我陪他一起看电视,跟我讲许多话。他对我并不生疏,就像对自己一起生活了很久的亲人一样,会叫我帮他倒水,给他拿拖鞋,吃完饭会叫我帮忙收拾碗筷,总之和他相处让我觉得自在。


到叔叔家的第二天,婶婶就带我去商场为我买了许多衣服。她笑着说,她一直都想有一个小女儿,那样就可以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像小公主一般,然后带她上街,享受路人羡慕的眼光。现在我来了,她终于如愿以偿了。


婶婶这样说着,我虽然隐隐有些不太相信,但被人看得这样重要,还是不由得开心起来。没有小孩子不喜欢新衣服,没有小孩子不喜欢漂亮大方的女子温柔亲切地对待自己。


除了刘成蹊,我叫“哥哥”的那个人。


婶婶对我这样好,我就不禁想要亲近她的小孩。尤其是那样好看的男孩子,他甚至比我一个小女孩还要来得唇红齿白。可是这样好看的脸上却很少露出笑容,大部分时候他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叔叔婶婶跟他讲话,他都是用“嗯”、“啊”、“知道了”来回答。他们也不生气,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们有些讨好他。


这个家里,哥哥的地位最高,我的地位最低。因为我满心要讨好叔叔婶婶,而叔叔婶婶满心要讨好哥哥。


所以我每次见到他都会摆出甜甜的笑容,吃饭的时候会自告奋勇地上楼去叫他,有时候我甚至想要跟他讲话,但总是被他的眼神吓退。


他让我觉得,我真的不是一个讨喜的女孩子。


幸好他虽然对我不屑一顾,从来对我爱理不理,却也从来不为难我。


婶婶说他现在是叛逆期,叫我不用理他。


“都是被他姥姥惯坏了,现在无法无天的,谁都管不了他。”她说。


婶婶带我去她的娘家。他们一家是北方人,所以对于她的父亲,我也跟着哥哥一起叫“姥爷”。小的时候我很单纯,因为姥爷是大官,所以我以为他家绝对要比叔叔家还要豪华,去之前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结果却让我有些惊讶。姥爷家只是普通的大院,环境很好,绿树成荫。唯一特别的是大院门口有人站岗,这让我觉得很威风。


姥爷家的院子里种满了花花草草,爬山虎沿着墙一直爬到三楼,绿盈盈的,十分喜人。


姥爷有些严肃,不过跟我说话时却很温和。姥姥很热情,一个劲地招呼我吃水果、吃糖,笑眯眯地看着我,不是拉拉我的手,就是摸摸我的头发。我惴惴不安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那时的我,多担心他们会不喜欢我!


中午的时候哥哥才过来。在姥姥和姥爷面前他还是比较老实的,姥爷跟他说话时他也认真回答,难得他这样正常。我不禁多看了他几眼,却不小心被他抓到了。他凶巴巴地瞪了我一眼,我不敢再看,专心地依偎在姥姥旁边,跟她和姥爷说话。他们询问我一些家里的情况,我乖乖地回答。


姥姥和姥爷让我想起自己的爷爷和奶奶,所以在他们面前,我竟然分外放松地撒娇,逗得他们十分开心。我假装没看到哥哥不屑的眼神。


吃饭的时候他走过我身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小哈巴狗。”


我的脸涨得通红,却还是假装没听到,快速地走开了。

 

 

我转学到了区小学,上六年级。


那个时候,普通话在小学并没有现在这样通用。每到课间,校园里满是方言,我听不懂,也插不上嘴。婶婶和哥哥都是北方人,平常大家都用普通话对话,对于这里的方言我更是无从学起。


我不敢跟同学讲话,每个同学在我的眼中都有着大城市里的小孩特有的骄傲,虽然他们并不知道我来自哪里,可我就是没缘由地感到自卑。


更让人头疼的是我的成绩。小时候我被送来送去,没人管,我觉得很自由,放学以后大部分时间都是和刘萌萌一帮人在外面玩,现在来到这个班上,我才知道我和他们的差距有多大!


我不敢告诉叔叔婶婶,只有自己拼命追赶,幸好我还不算笨,上课时渐渐能跟上老师讲的课程了。但是总有遇到难题的时候,我总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解答的方法。


我只有去敲哥哥的房门。


“进来。”他说。


我开门进去,他正全神贯注地在玩游戏机,扫也不扫我一眼。


我只有自己开口:“哥哥…我,我有一道题不会做,你能不能教教我?”


他终于看了我一眼,也不开口,又转过头玩了一会儿,才有些扫兴地暂停了游戏,接过了我的练习册和笔。


“这么简单都不会,你是傻瓜啊!”他皱了皱眉头,大笔一挥,写下了一些东西递还给我


我一看,只有一个答案在上面,想再开口,他已经继续去玩了。我只有悄悄地关上门离开。


站在门口,我咬了咬牙,心中觉得后悔万分。我暗自发誓:以后就是遇到再难的题目,我也不会找他了!


第二天我早早地来到教室,已经有几个同学坐在了教室里,他们正围在一个女孩旁边讨论动画片。那个女孩是我在班上唯一叫得出名字的人——因为她是班长。她平日里活泼可爱,老师和同学们都很喜欢她。


我有些犹豫,但终于走了过去


“吴嘉馨,我有一道题不会做,你能不能帮我讲一讲?”


女孩回头,有阳光照在她白皙的脸上,她笑盈盈地说:“好啊。”


我有了来到这个城市后的第一个朋友。


吴嘉馨真的很可爱,人又热情。她说她早就想跟我讲话了,但是看我没有穿校服,衣服又那么漂亮,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她有些不敢接近。


我惊讶,我还以为我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个土包子的形象。


小孩子想要相熟其实非常快。她下课后会过来帮我补习,我有不懂的题目就问她,她总是很耐心很详细地帮我讲解。她还教我说方言,把我介绍给其他的同学,带我一起玩。放学后我们很多人一起回家,大家的玩闹让我仿佛找回了从前的日子。渐渐地,我觉得自己终于走进了那个我认为难以进入的世界,终于开始期待每一个上学的日子。
很多年以后我都庆幸当时我迈出了那一步,否则,我不知道会错过多少美好的时光,错过那个可爱的女孩。
然我小学升初中的考试成绩并不是特别好,但我还是上了市里最好的外国语学校。
开始我根本不懂什么是区重点,什么是市重点和省重点,还是嘉馨激动地跟我说了以后我才知道。成绩普通的我竟然能上这么好的中学,这当然归功于叔叔的力量。但他也没有多说,只是说让我跟哥哥上同一个学校,也好让他照应我。
叔叔对我和哥哥的成绩要求一向不高,因为他一向主张小孩子要多玩,要轻轻松松地成长,会玩的小孩才会更聪明,孩子懂事以后自然会努力上进。哥哥别的方面不怎么听他的,这件事情上倒是坚持身体力行,天天在外面玩得天昏地暗。
第一章:不过是一场放弃(3)
我只有咋舌的份。
他当然有资本。哥哥的数学成绩好到人神共愤,连我们初中部都不时有人提起他的名字,提起的人还总是一副羡慕不已的样子。
刚刚升学的时候,婶婶不放心我一个人坐公车,要求哥哥天天带我回家,所以我放学后等了他一节课的时间,结果他却跟一群大男生走出教室,直接甩给我一张钞票要我自己打车回去。所以从第二天开始,我就自觉地和嘉馨一起回家了。
嘉馨是自己考上的我们学校,拿到成绩单时她就激动地打电话给我:“梁满月,你猜我考上了没?”
我只有假装痴呆:“不知道……”
“我考上啦!我考上啦!我们又可以在一个学校啦!我就说我们是天生的姐妹命啦!”
我笑了,天生的姐妹命,这样的句子听起来真舒服。
曾经百般不愿地来到叔叔家,我曾经想象寄人篱下的生活会是多么痛苦,但时间却告诉我,我所害怕的生活原来是我拥有过的最好的生活。
可以想象,如果我继续生活在原来的那个家里,爸爸和继母虽然不会过于亏待我,却绝对不会重视我。据说继母生了一个儿子,这让原本因为我的离开而对继母有些许不满的爷爷奶奶喜出望外,全家人的生活重心一下子全放在了新出生的弟弟身上。
可是,即使生活远比想象中美好,我还是会思念那个小县城,思念我既不宽敞也不华丽的家,有时甚至幻想着爸爸明天就会出现,将我接回家去。
我想,那里才是属于我的。可是,爸爸来电话的周期由开始的一个星期一次逐渐变成半个月一次,后来甚至延长到一个月一次。妈妈的电话来得要比爸爸密集一些,但时间一长,也少了。
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新的家庭、新的爱人、新的小孩,于是旧的小孩,就渐渐遗忘了。
心中不是不悲凉,不是不愤恨,但时间永远是最好的良药,时间久了,好像也放下了。
因为我懦弱胆怯,所以我无力抗争,如今事情已成定局,别无他法,我只能努力过好现在的生活。
渥的生活环境,良好的教育,疼爱我的叔叔,关心我的婶婶,慈爱的姥姥和姥爷,可爱的朋友,还有脾气虽然坏却渐渐熟悉的哥哥。这一切我都很珍惜——这是真实的,不是虚幻的。
我悄悄地告诉自己,我要好好生活,我不要再被送走,也不要再做没人要的可怜虫。
第二章:为了你,快睡觉的时候我吃了两个冰激凌(1)


哥哥虽然大我五岁,但因为我上学的年纪比较小,所以他只比我高了四个年级。我初二的时候,他高三了。


关于哥哥的未来,大人们的意见分为两派,叔叔和婶婶希望哥哥能上一个比较好的重点大学,最好能学习金融方面的专业,将来好接手叔叔的生意,以后还能发扬光大这份事业。姥爷则不赞成哥哥做商人,极力要求哥哥去读军校,他说现在虽然不能抛头颅洒热血了,但年轻人还是可以为保卫国家尽一份力的。


叔叔当然不敢当面反对姥爷,回家的时候他却说:“没有我们这些做生意的天天在酒桌上抛头颅洒热血,祖国还不一定能建设得这么好呢,爸就是想不通。”


婶婶啐了他一口,说:“投机分子还好意思沾沾自喜呢,有本事当我爸的面说去。”


叔叔只是笑,又转过来对我说:“那我的生意以后就交给圆圆打理,到时候你哥走仕途你走商道,你们双剑合璧,大杀四方。”


我吐了吐舌头,说:“我这么笨,叔叔你还是别指望我了,初中的数学题我看到都头疼得不得了。”


叔叔不以为然地说:“怕什么,你叔叔我差点连高中都毕不了业,账还不是照样算得清楚,当时我们班数学最好的人在干什么?现在只是一个数学老师!”


“梁建晖,你少带坏小孩子啊,圆圆,不准听你叔叔的,学习还是要努力的。”


我笑着不回答。哥哥不参与我们的谈话,回到家后直接上了楼。他和叔叔的相处一向是淡淡的,从来不会喊他“爸爸”,但我看得出来,他对叔叔还是比较尊敬的。


我不知道叔叔所说的对我的期望是真是假,反正我有自知之明,我只想以后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能自己独立,过得轻轻松松。有资格继承叔叔的事业的那个人,当然是哥哥。


虽然大人们的意见没有统一,但目前哥哥必须好好学习这一点却是肯定的。


一向不太约束哥哥的婶婶给他定了规矩:高三这一年必须收心。虽然不限制他的自由,但每晚九点以前他一定要回家;学习成绩不能让她操心,她也不想再听见老师反映他不做作业、上课和考试的时候睡觉,否则便要控制他的财政,连他的小金库也要没收。


婶婶在工商部门工作,有时还要陪叔叔出去应酬,根本没有时间监督哥哥。家里的保姆阿姨每天晚上做完饭后便会离开,于是我光荣地成为了婶婶的“小眼睛”。


从那以后,我总是觉得哥哥看我的眼神寒光闪闪的。


当天我就被哥哥叫进了房间。他递给我两本书和两本练习册,面容难得地温和了许多。


我不敢接,眨了眨眼,干巴巴地开口问:“哥哥,这个是……”


“给你你就拿着!这是我布置给你的额外作业。”


我看了看,书的封面分明写着是高三的用书。我不由得苦着脸说:“可是,这是高三的作业,我不会啊。”


他皱起了眉头,说:“不会你就学啊,给你书是干什么的?我还没让你做数学和物理呢。语文和英语这种简单的东西,你看看书不就学会了。脑子这么笨,不提前让你预习你将来怎么跟得上?”


“但是……但是我们字迹也不一样啊。”


“我从来没写过这两门作业,老师怎么会认识我的字迹?以后每天我都给你布置作业,你做完了第二天就交给我。”


“哥……”我忍不住想要把在姥姥面前很有效果的那一套撒娇拿出来试试,结果换来了他带着威胁意味的瞪眼。


“还有,以后我妈九点以前回家了你就打电话通知我,九点以后她要是回家了我还没回来的话,你就先给我打个掩护,然后迅速通知我回来。”


“这要怎么打掩护……”


“笨,自己想!快点回去做作业!明天早上给我!”他不容我再找借口,将我推出了房门。


怎么会这样啊!他上高三了,最忙的却是我!


结果,每天我花一个小时做完自己的作业后,还要花三个小时来做哥哥的作业。不仅如此,我还要负责在婶婶面前掩护哥哥,在哥哥面前通风报信,原来我就是那传说中在墙的两面飘摇的小草……


我狂躁的哥哥果然胆大,婶婶定好规矩的第二天,他就公然触犯,跑出去了。


那天,我趴在客厅的桌子上,一边开着电视,一边把英语练习册后面的答案往上抄。


这时我的身后传来了开门声,我赶紧竖起耳朵。听到叔叔婶婶的声音后,我立刻将哥哥的练习册塞进了旁边的书包,然后换上了自己的数学作业。我又看了看时钟,才刚刚九点半。


叔叔的脸有些红,明显是喝了酒,我马上起身去倒茶。婶婶张望了一下。


“圆圆,你哥回来了吗?”


我心中一惊,心里暗自盘算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回答:“哥哥刚刚出去了,说去买点东西。”


“买东西,不是又跑出去玩了吧?”


我天生胆小,一说谎话,脸就红得像关公,我低着头不敢看婶婶,含糊了两句,趁她不注意,迅速地跑到楼上,抓起自己房间的电话打给了哥哥。手机在那时虽然还比较稀罕,但哥哥已经有了。


电话一接通,我就听到那头吵吵闹闹的。我不敢说得太大声,怕叔叔婶婶会听见,只好又轻又快地说:“快回家,我说你去买东西了!”


那边没有作答就挂掉了。


我不确定哥哥是否听清楚了,但婶婶又在楼下叫我吃水果,我应了一声,忐忑不安地下去了,心中七上八下的——万一这件事情被拆穿,我在叔叔婶婶心目中的乖乖女形象肯定大打折扣。


我故作镇定地拿起苹果慢慢地啃,眼睛却不停地往时钟上飘,一边还有些心不在焉地跟叔叔说着话。


就在我差点坚持不住,准备要主动招供的时候,开门的声音仿佛天籁一般响起,我一下子站了起来。


哥哥换了鞋进来,手里竟还神奇地提了一袋子东西。不等婶婶发问,他就举起袋子说:“刚才圆圆说想要吃冰激凌,我才出去给她买的。喂,给你。”他把那个袋子塞进我怀里,一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


我用满是汗水的手接过冰激凌,他瞥了我一眼,低声说:“没出息。”


是,我是没出息,你没出息的妹妹,为了帮你打掩护,快睡觉的时候还假装欢天喜地地吃了两个冰激凌!


婶婶对于突击检查的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我想即使她怀疑哥哥,也不会相信一向老实听话的我会帮着哥哥骗她。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愧疚。


幸好哥哥终于老实了一些,除了周末的晚上,其他时间他都尽量提早回家,偶尔还会回来吃晚饭。有时候婶婶回来得比较早,我就会悄悄跑回房间给他打电话,通常十分钟左右他就会飞速归来。


不过,帮他做作业那一项差事还是没有变……


我向嘉馨诉苦,她也无能为力,只有安慰我:“你应该庆幸他没要你帮他做数学或者物理作业……”


我一想也是,刚想自我安慰一下,结果她接下来马上说道:“可能他觉得你也只能做做体力劳动吧。”

 


第二章:为了你,快睡觉的时候我吃了两个冰激凌(2)


我佯装发怒,她飞快地跑开了,我追都追不上。可惜我跟她不在一个班,我也没那个胆子冲进他们班把她揪出来,只好跺了跺脚后回到了自己班上。


照理说,我应该像新闻上报道的那些刻苦学习、奋发向上的孩子一样,人穷志不穷,虽然寄人篱下,却不甘落后,日日挑灯夜读最后终成大器,让一干人等刮目相看,让舍弃我的父母后悔莫及……可是我头脑普通,并且是典型的胸无大志,只想着听叔叔婶婶的话,老老实实地生活,我也不觉得寄人篱下很丢脸,只想牢牢抓住爱护我的人,再也不要松手。


这就是为什么我即使在重点中学,却跟嘉馨不同班的原因——因为我所在的班级,有一大半同学是花钱买进来的。


不过我十分喜欢班上轻松的氛围,因为没有什么竞争的欲望,大家相处得十分融洽。偶尔有人说一个笑话,整个班级都会哄堂大笑。不像其他班,大家在下课的时候都是紧张的。嘉馨偶尔出来跟我说一会儿话,都会被监视他们课间情况的班主任瞪了又瞪。


其他的班级羡慕我们班,但是也看不起我们班,我们也差不多,既羡慕他们,也同情他们。其实没有谁高人一等,只是各人拥有的不同,要追求的也不同罢了。


大多数时候,我只是静静地在一边发笑,因为我觉得别人是真有钱,而我是假富贵,所以我还是老实点儿好。


而我的同桌,则是我们班真正的异类。


为了提高我们班的成绩,老师采用了互补的方法:在班上每一个成绩相对较差的学生旁边,安插一个勤劳刻苦的好学生。其实我真正羡慕的是那些有说有笑的同桌,因为我的同桌,一天都不跟我一句话。


我学习的时候,他在学习;我发呆的时候,他在学习;我课间休息的时候,他还是在学习。除了课间操和上厕所的时候,他连动都不动。就连体育课的自由活动,他都在抓紧时间背单词。男生热爱的足球和篮球他从不参加。他不仅不跟我说话,而且跟班上每一个人都没有交流。这样刻苦的学生,可以说,在整个年级乃至整个初中部都是少见的。


所以,全年级前三名里总有他的位置,其他班的同学路过我们班时都会特意寻找他的身影——杨云开同学可是很有名的。


坐在我后面的罗维说:“梁满月,可真苦了你了,天天跟一个活死人坐一起,要是我的话,早痛苦死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我看见杨云开的身体明显顿了一顿,却很快恢复了正常。


我马上接过话来:“我觉得最痛苦的是王凯,天天要被你这个话唠骚扰,你看看人家,越来越愁眉苦脸了。”


王凯是他的同桌,闻言马上配合地摆出苦瓜脸猛点头。


罗维却不管,一把搂过了他的脖子,说:“哼,你不懂,我们的兄弟情能包容一切。”说罢他还亲昵地看着王凯,“是吧?亲爱的。”


“呸!少恶心我。”王凯挣脱开他,给了他一拳,“梁满月,快帮我扫扫地下的鸡皮疙瘩!”


大家都笑着,罗维和王凯早已闹成一团。


上课的时候,我忍不住细细观察起杨云开来。他听课时十分认真,背脊挺得笔直,神情专注。他有着麦色的皮肤,侧脸线条分明,眉毛很浓,几乎入鬓,其他的倒看不出什么了,五官端正也普通,穿的也只是校服。不同于别人的是,罗维总是把校服当成抹布,杨云开的衣服却十分干净,衣领平整。


很多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很多人都有自己的苦衷,这个男生应该也有自己的故事。他异常的沉默,异常的刻苦,异常的孤僻,我想,这些应该都是有原因的吧。


我忽然觉得,我们有些像同类,却又不完全相同。


杨云开渐渐有些不自在,侧脸也微微动了动,却没有转过来,最后终于轻轻咳了一下。我恍然大悟,马上将头转了回来,暗暗吐了吐舌头。


周五下课后,教室后面一群人还没走,在热热闹闹地讨论一会儿去哪里玩。


有人从后面拍我的肩膀,我回头,是罗维。


“梁满月,一起出去玩吧!”


“我?”我感到很惊讶。我跟班上的同学一向交情不深,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邀我去玩。


他笑嘻嘻地说:“不是你是谁?一起吧,今天宋奇峰请客,我们好好宰他一顿。”


我踌躇地往后面看了看,宋奇峰正笑着望着我,说:“梁满月,一起去吧。”


“可是,我没跟家里说……家里还有事……”我有些犹豫,初中部实行双休,高三的周六却是不放假的,我还得回去给魔王哥哥做作业呢。


“你一会儿出去打一个电话不就行了?周末在外面玩玩,没关系的!”


“是啊,一起去一起去啦!梁满月,你怎么那么老实啊,从来不都出去玩。”几个女生也围过来劝我。


“天天跟活死人坐一起,你不是被传染了吧?”罗维戏谑道。


“你不要乱说别人!努力学习又没错。”我连忙反驳,但到底招架不住他们殷切地劝说,终于答应了。


我知会了嘉馨一声,然后在校门口用投币电话打给了婶婶。大概是因为我平时除了嘉馨就再也没有别的朋友了,听到我要跟同学出去玩的消息她还挺高兴的,只是叮嘱我要早点回家,最后又问我身上的零用钱够不够。我笑着叫她放心,告诉她是同学请客。


“那也行。”她说,“下次我们再请回来,哪天你邀请同学们都到家里来,婶婶好好招待他们。”


宋奇峰在饭店订了一个包房,大家玩开了以后欢笑连连,气氛热火朝天。我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他们这个小圈子邀请,虽然内心隐隐觉得这样对于初中生来说有些奢侈,但看其他人习以为常的样子,我选择了保持沉默。


我话少,看着他们玩就已经是一种享受了,何况罗维总是不忘调侃我,让大家把注意力转到我身上。毕竟是同龄人,一顿饭下来,我跟大家已经十分熟络,有说有笑。吃完饭有人提议去KTV唱歌,马上就有响应者,我看了一下时间,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回家。罗维见我态度坚决也就没挽留,还难得的很有绅士风度地帮我叫了出租车。


我带着前所未有的好心情回到家中,甚至还哼着歌。结果我刚走进客厅就被吓了一跳,歌也不敢再哼下去了。


哥哥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看着我,说:“这么晚你上哪儿去了?”


我看了看钟,才八点不到,心中不满地埋怨了一下,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同学请客吃饭,我就……”


“家里是饿着你还是怎么了,要跑去吃别人的饭?你是乞丐吗?”他的声音突然抬高,说出的话刻薄得不得了。


“我跟婶婶说了的……”我涨红了脸试图解释。


“年纪这么小就跟不三不四的人在外面瞎玩,你越来越野了啊!你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我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身体不住地颤抖。我咬住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对,我差点忘了自己的身份,我是什么人啊,不过就是没人要的寄人篱下的小孩。


我恨自己那么胆小,不敢反驳。是谁天天在外面玩得不着家?是谁在外面玩还要我帮忙打掩护?

 


第二章:为了你,快睡觉的时候我吃了两个冰激凌(3)


我不过就是在外面跟同学吃了一顿饭,没有及时回来帮他做作业,就被他这样羞辱……谁不三不四了?就只有他的朋友是好人,我的同学就不三不四了?


“怎么不说话了?自己也知道理亏吧!那以后就少在外面野,去做作业。”他没注意到我的表情,自顾自地把作业递了过来。


我没有接,只是无声地流泪


他终于注意到我的沉默,仿佛还有些吃惊地问:“你哭什么?”


我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喂!喂!你怎么了?说你两句你就哭,太没用了吧!”


我不理他,继续哭着,哭得越来越伤心。他有些手忙脚乱,抓了纸巾往我手里塞,我也不接,任由纸巾全部掉到地上。他没办法,终于自己拿起纸巾试图抹掉我脸上的泪水。


我躲开他,头也不回地跑上了楼,回到房间使劲关上门,便扑在床上哭得天昏地暗。


我讨厌他!我讨厌他!我恨刘成蹊!


好想回家,却不知道哪里才是我的家;好想扑到一个人怀里尽情地哭泣,诉说我的委屈,却没有一个怀抱是属于我的。


我再也不想理刘成蹊了,我再也不会帮他做作业了!


哭了很久很久,所有的情绪仿佛都在此时爆发。委屈、愤怒和一直以来处处小心翼翼的复杂心情交织在一起,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哭到最后,我已经忘了刚才刘成蹊的那些话,心里那份以为已经放下的怨恨又重新浮了起来。我恨爸爸妈妈,他们为什么要生我出来?生我出来为什么又要离婚?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待在这个不属于我的地方?


哭着哭着,我终于没了力气,渐渐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床,我的眼睛又红又肿。我努力地想睁大,想让它看起来没那么糟糕,却没有作用。好在叔叔婶婶不在家,只有陈阿姨在打扫卫生。听见我下楼的声音,她没抬头,只是说:“圆圆起来了,你婶婶刚出去,叫我告诉你穿好衣服吃好完饭在家等着她,一会儿带你剪头发去。”


“嗯,知道了。”我兴致不高。


陈阿姨抬头,看到我的样子,眉毛顿时挑得高高的,说:“哎哟我的天,眼睛这是怎么了,怎么肿成这个样子?”


我支支吾吾,不知怎么回答,但陈阿姨已经放下手中的东西,去卫生间拿了热毛巾过来。她让我坐在沙发上,仔细地把我的头发分到旁边。热毛巾敷上了我的眼,她一边还在碎碎念:“一看就是哭了大半夜,什么事哭成这个样子?”


“就是跟同学闹了一些矛盾……”


“啧啧,小孩子,有什么矛盾好好说就行了,是不是别人欺负你了?欺负你了你就跟你叔叔婶婶说,他们还能让你受了委屈?”


“没有,没人欺负我,就是一点小误会。”


“小孩子有了误会好好解释清楚就行了,你就是胆子太小,心眼儿太实,受了委屈都不肯说,只知道自己哭,下次不要这样了……”


陈阿姨还在说着。她的手虽然有些粗糙,却十分温暖,听她那样说着话,我的心里又是一阵委屈与伤心,眼泪似乎又要掉下来,我却努力忍住了。


“阿姨,你别跟我叔叔婶婶说好不好?我怕他们担心。”我小声地请求。


陈阿姨顿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却没再说什么。我知道她是答应了。


眼睛被热毛巾敷了一会儿,果然好了很多。我又去洗了一把脸,吃完早饭的时候,已经看不出来红肿的痕迹了。我努力地对着镜子摆出一个笑容。很好,就这样。

 

 

婶婶带我去剪了头发,快要披肩的长发一会儿工夫就变成了可爱的娃娃头,我个子本来就不高,这样一来显得更加娇小。后来,我又陪婶婶去买衣服,中途还被误会成了小学生。婶婶笑着跟店员解释说我已经初二了,却还迎来一片称赞。


“真是看不出来,你看起来三十都不到,小孩子都这么大了。”


我心中一抖,眼睛不敢看向婶婶,她却没有否认:“怎么会三十不到,都快四十了。你可真会说话。”


“那肯定是小孩子听话,你不用操心。”


婶婶笑眯眯地看了看我,说:“那是,我们家圆圆确实听话,从来不让我操心!”


我忍不住用力握了握被婶婶牵着的手,却换来她更温暖有力的回握。


有一种暖暖的感觉悄悄地爬上了我的心,我看着婶婶的侧脸,觉得她的脸上仿佛有光芒迸发,那样的亲切,那样的柔和。这让我觉得,自己真的是好爱好爱她。


我爱婶婶,也爱叔叔。在那段时光里,我是多么地感激他们,又是多么希望自己真的是他们的孩子。


原本别扭而沮丧的心情似乎一下子烟消云散,让我觉得连刘成蹊都似乎不那么可恶了。

 

 

晚上的时候有人来敲我的房门,我开门,竟然是刘成蹊。


我立刻进入了戒备状态:他不会又要来骂我吧?


他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将手上的一个盒子递给我。盒面上赫然印着一款黑色的手机图案。手机是多么宝贵的东西啊,现在他突然给我一个,我不敢收。


他却有些不耐烦地说:“给你你就拿着,要不然你出去瞎玩的时候连人都找不到。”说完他把盒子塞到我手里就走了。


我拿着手机发愣。这算什么?打了我一巴掌又给我一颗糖吃?


发了一会儿的呆,我为难地看着手里的盒子,还是决定给他送回去。


我敲门进去的时候他正在看书。


“又干什么?”


“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少在这儿犯酸了,行不行?我找朋友弄的,他家就卖这个的,要不了多少钱。”


“可是,可是我用不着啊。”


“怎么会用不着,我不是天天都在用?”他站起来转过我的身,把我往门外推,“让你拿着就拿着,少过来烦我。对了,别跟我妈说啊!”


我忐忑不安地被推到门口,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说:“等等。”


他回过头去,又从书桌上拿过来两本作业本,说:“去把这个做完,明天早上给我。”


说完,他把作业往我手里一丢,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


我站在门外,后悔莫及地看着手上的作业和手机。


我们,这算是和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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