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狐窟痴娇魔女江湖行（三）

    三
    月庵道观位于古灰岭与白猿山之间一座山峰之下，去古灰岭八十来里，离白猿山一百来里。那山峰叫青莲峰，夹于两座山岭之间，山顶长年云遮雾盖，青莲丛生。你道青莲怎么会生于峰顶上？原来这峰并非尖顶，而是丰隆而起，中间凹陷，形成一池。这池中本来无水，传说当年李太白游历名山大川，豪饮之后曾登上此山，还没来得及吟诗，便满地呕吐，醉卧长眠。醒来时酒香扑鼻，荷风送爽，那凹处竟已是波光粼粼，荷梗擎盖。最奇妙处，是这池水略带酒香，掬饮一口，便觉得醇香盈舌，精神倍增。李白因此爱上此峰，日日醉后登临，咏风弄月，竟有半年时间。李白去后，人们便称此峰为青莲峰。月庵师太长年在此峰参练内功，根据白莲的荣枯开落，创立了月云功法。月云功法分春、夏、秋、冬四套，按四季时序的嬗递习练，一季一境界，不能逆季修练，否则唳气攻心，走火入魔。此套功法经过年复一年修练，到了最高境界，即是月云合一，可以百念俱废而元神归一，如莲荷茎叶皆萎而莲子深锁，煞气逼人而己身独善，实谓负阴守阳的上乘内功，与玉女心经貌异心同。更值一提的是，练过月云夏功的人，轻功特别灵动飘逸，原因是月云夏功需在池中莲叶上修练轻功步法，提气在莲叶上走，如蜻蜒点水，日久便有仙袂风飘之感了。
    十七年前，月庵师太的月云功法本来已臻化境，但由于一件大事的介入，令她不得不放弃月云合一的努力，不仅如此，还因此耗去了十多年的功力。月庵师太的师兄青石子曾经在古灰岭开山铸铜，准备仿少林寺十八铜人的旧制，为道教铸立铜人。一日，矿工们在采石的时候发现了一只红色的狐狸。其实，当时红狐只是从岩石间一掠而过，并没有引起大家太大的注意。但没过多久，矿工们便闻到一股恶臭，这臭味越来越浓，大家终于忍不住，纷纷弃斧四散。此后每天，红狐都要从岩石上掠过，矿工们一看见红狐的影子，便纷纷逃窜，致使铸铜工作无法进行。青石子见此情形，便找来了当地猎户天涯风，也就是天涯浪子的父亲，约他一起灭狐。两人在古灰岭的西南面一处林木遮蔽的山坳，发现了一个洞窟，那就是后来震惊武林的红狐窟。起初，他们以为此洞是红狐的窝巢，准备待红狐全部归洞后，以火薰灭。两人于是隐伏于附近的林丛中。其时已近黄昏，夕阳照着褚红的洞口，显得神秘而苍茫。时间在等待中慢慢流逝，天渐渐黑了，仍然没有红狐的踪迹出现。青石子有些忍不住，便摸近洞口，猫着身子往里面边走边探看。天涯风也跟了出来，守在洞口，以防有变。青石子顺着狭长的洞口转了几个弯，发现这洞原来非常干爽，并不是想象中的阴湿霉臭。本来为了防止奇臭，已在两鼻孔中敷了兰草灵香，但此时青石子觉得，此洞非但不臭，而且隐隐有一种淡雅的幽香，心中不禁暗暗惊异。正一边思忖一边往里面钻，忽然面前一亮，一点灯光直射过来。原来此洞外窄而内宽，里面别有洞天。青石子正待细看，忽然听得一声娇笑：“嘻、嘻…，你终于来了！”娇笑声中，一道寒光逼射而来。青石子处势仄窄，如何闪避？唯有两腿一软，一招“太白醉长安”，整个身子睡落地上。
    当青石子准备使出下一招“酒后吐真言”，以内力推动唾液喷射敌人的时候，他突然发觉自己的内力提不上来。与此同时，一道清凛的寒光已直匹匹停在他的两眉之间。伴着寒光落下的，是阵阵幽香。青石子瞪大眼睛看去，只见烛光下一名妙龄女子，肩上随意披着一件蝉羽般透明的薄纱，几乎赤裸。青石子不看犹可，一看之下，顿觉全身燥热，欲火汹涌，尘根霍霍勃动，无法抑止。那淡雅的幽香自他的记忆中一闪而过，他猛然醒悟：是……淫狐香！但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了，情欲已经淹没他全部的理智，只是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一团粉红色在浮动、在扩散，刹时间笼罩了整个世界，整个世界只剩下亢奋与冲动……
    
    灿烂的阳光落在青石子苍白的脸上，杜鹃的啼鸣唤开了他失神的眼睛。他发觉自已躺在一片衰败的草叶上，在他身边，一个人睡得正香，可惜他是永远睡着了。他的眉宇之间插着一根翎羽尽没的鸡毛。
    青石子认得他，他就是天涯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