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第一渡口

     也算作是暮春时节。当我敲打键盘时，窗外正下着雨，略感些许的春寒。此时的我，真担心如何能够确切地描写当初炎炎烈日之下的经历：夏道，我的人生第一渡口。
     从安济瓷厂出来，迈过铁路道口，当我把肩上的沉甸甸的瓷器放置在岸边歇息时，凭江眺望，一条缩至闽江低处的河水在缓缓地流淌；一艘蓝色的渡轮刚停泊在渡口西头，一群身影围着渡轮上上下下；渡口东头的金黄色沙滩上等候着的身影也越聚越多；定睛细看，一条陡峭的石阶自沙滩笔直而上，加上较有一排排沿岸而筑的民房，在棵棵古树绿荫的衬托下，夏道街道的秀美景致即时映入眼帘。用手捋掉身上的汗水，捋来了一河轻流，捋来了一片绿色，也捋来了一缕微风。眼前一亮，一样挑着沉重担子的家兄，已经斜插而过了岸边的一条小路，到了河岸沙滩上。我瞧瞧自己身旁的担子，默默地对自己道一声：汗水兼程吧！现在回想起来，那是我的人生第一挑。
     在老家时也曾挑过担子，只是不曾这么沉重。我沉着岸边那条斜插而下的岸边小路，不时加快了脚步，厚长的扁担嘎吱作响；至狭窄处，用手小心拨开长至及腰的芦苇；来到了河滩上，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正欣喜处，不觉一湾河水横亘；我又作了短暂的歇息，绕道上了一个小山坡，下了一个小山坡，终于来到了河滩上，心想可以一鼓作气与家兄会合了，就加快了脚步；没想到一踏入厚厚的沙滩，身子就陷至脚肚子，灸热难忍，瞬间挑担子的力气就卸掉了一大半。百把米宽松软的沙滩，对于我来说，真不知作了多少次停歇。
     到了西头渡口，卸下肩上的担子，走到了一个终点，也是一个新的起点。回头而望，“我们还要向你走来，安济瓷厂！”那个上午，我们不知来回挑了多少趟。
     将一挑挑一担担瓷器上渡轮，渡江，下渡轮，再挑起它们沉着那条石阶拾级吃力而上，装上手扶拖拉机，捆绑好，然后我们爬上后斗，找个合适位置，与瓷器作伴，向前方进发。
     物极必反。可能是过于劳累，可能是水土不服，不到半年光景，我患上一场大病。家人怜我，让我返校补习，接着考上了一所中专学校，从此改写了我的人生命运。
     往事如烟。夏道渡口的闽江河段两岸，不知留下了我们一行五人的多少脚印，也不知渡轮上的那位老者今安在。如今，当初的渡口已经深深地留在了水底，建设水口水电站所形成的宽阔而明亮水面，照着夏道，照着瓷厂，但愿也照着所有的新人与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