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过去时与将来时

    洁追问我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但我感到会有什么事发生，她那临别时的眼神，我很为她担心。我用最快速度穿上衣裤，冲了出去。洁在后面大喊。我忘记了。
　　路很宽，行人不多，车辆来往不停。我左右看看，认定一个方向后，一路小跑，边跑边看。忽然，我看见在马路对面，她一个人沿着墙，低着头走着。
　　“江雨！”我喊了一声就朝对面跑过去。
    我注意到，江雨回过头来看我，眼神很无奈，但突然，她的脸一下子扭曲的近乎恐怖，伴随着一声尖叫，我整个人已在空中。那瞬间，我觉得自己在飞，很轻！落地时毫无知觉，只是脑袋变得很沉，固执的想抬起来，看看江雨，一股液体从额头上流下来，挡住了视线，渐渐，一切变黑了。象是电影的散场。
    ……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就发觉自己在站台上。有人通知我去地狱的车次和座位。我没挤上去，原来去地狱的人那么多。这时一个列车员问我愿不愿意把去地狱的票卖给他，他还保证给我一张去天堂的票。我同意了。结果等到现在他还没送票过来！我没别的办法，只有等。
    我又回头看看望远镜，瞧见她从肥皂盒里拿出一片锋利的剃刀，放在眼前端详，她想干吗？！我急得抓耳挠腮，她要是选择自杀的话，就会魂飞魄散，那我们就再也没有重逢的时候了，我还等着到那个什么乱七八糟的星球上和她再续前缘呢，这可怎么办，正欲哭无泪的当口儿，见她拿起那片剃刀刮起腋毛来，这才松了口气，合着这姑娘做事还有点分寸，可这么一来我又有点失望，她要真是自杀了吧，也能说明她爱我，她倒底有没有爱过我呢？我是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她已经把身上的泥儿都搓干净了，正准备起身，我终于从对面的镜子里看到了我最想看到的东西，于是在望远镜旁边流着哈喇子傻笑。
    突然看见她有泪在落，很大的那种。好像还再说什么，我听不见！不行，我要打电话。
    我摸遍了口袋，就摸出了二十块，不够！我冲回望远镜看江雨，她看上去更加忧郁，流着泪蜷缩在那张小椅子上象一只无助的小猫。终于，我忍不住了，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朝人群咆哮，谁有手机，我要打电话，把手机交出来，这时就看见人群中有一位脸色被吓得惨白的胖子正偷偷地把包往身后藏，我狂笑一声，冲向他，把包一把抢将过来，手伸进去乱翻，果然有个手机，我问他“往地球上怎么打？”，那胖子已经被吓得快要休克了，战战兢兢帮我拨通号码，当我把话筒贴到脸颊的那一刹那，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她家的阳台上。
    她看着我，并不吃惊，很随意的递给我一瓶啤酒，“想我吗？”
    我一口气喝完，“你说的那个人是我吗？”
    我看着她点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这有什么分别吗？你在乎吗？”她很平静。
    “知道吗？我从没好好爱过一个人，都是因为寂寞，除了你！”我看着她，“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会珍惜的！”
    “也许这就是命！”
    “我……”我看着手机，没电了。我狠狠的看着那个胖子，他很无辜的摆摆手，“打往地球就是很费电！”
    我没理她，跑到望远镜前想最后看一眼江雨，发现阳台上已经没人了，她家楼下聚集了一大帮人，我一惊，仔细看去，刚才我一走，她竟然从十七楼跳了下去。
    我头一下大了，这时有人拍我的肩膀：“看什么呢，我也看看”，扭头一看是江雨，我一惊，“你怎么来了？”，她讪讪地朝我笑：“刚才看你一走，我想伸手拽你回来，一没留神就失足摔下去了”。她把头凑到望远镜上，见我对准的是她家，顿时大怒：“你刚偷看我洗澡来着吧？”，“没有！我关心你呢！”我一本正经，“你去哪，天堂还是地狱？”
    “天堂！我这种人不去谁去啊！你呢？别告诉我，你也去天堂！”
    “我一直都夸你聪明，这次也不例外！”我说，“我也去天堂！”
    她冲我吐吐舌头，我继续，“你爱我吗？”
    “谁爱你了！”她瞥着眼，“天堂上好人多了去了，凭什么看上你啊！”
    我一阵黯然，一个人走开了。
    “生气了！”她追了上来，“你这人是不是脑子里缺根弦儿啊？我说不爱你那就是不爱你了吗？”
    一直坐上车我都没理她，她挺着急的，拿着我的手一阵乱晃，地球上养成的毛病还没改掉。
    我一把搂住她，“你说那边能结婚吗？”
    “估计能！”她很认真。
    “万一不能呢？”我看着她，“咱就先同居吧！”
    “我不管什么，反正你是跑不了了！”她靠着我。
    “在那边什么事都是永远的，这样容易多了。省得我们再来个山盟海誓什么的。”我边摸着她的头发边说，“特俗！”
    “我就喜欢俗的！”她一下从我怀里挣出，“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爱我吗？”
    我笑了一下，“你说呢？”
    她又摇着我的手，“我要你说，亲口！”
    “对耳朵说太麻烦了，直接对嘴说吧！“我笑得很邪。
    我们正笑着，突然车停住了。广播里传出乘务员焦急的声音，“各位天国公民，我们的车出轨了！就要坠毁！请所有女士和儿童到出口处集合！”
    我一把拉住一个乘务员，“多长时间坠毁？”
    他支吾了半天，我终于听明白，一个小时。我追问，“没救吗？”他很残酷的点了点头。
    我看着江雨，“生活就是这样，很有戏剧性，看来我们就差一颗海洋之心就全齐了！可惜这不是Titanic！对吧！”
    她突然哭了，我轻轻的帮她擦着眼泪，“别！指不定还有地方能再遇上！再说，咱这结局多美，地球上的姐们、哥们羡慕着呢？”
    “为…什…么？”她有些支吾了。
    “没有为什么！”我一把搂住她，“我跟你说几段电影对白吧！”，她点点头。
    “上帝造出一个男孩，总会为他造一个女孩的。但上帝不会告诉那个男孩，那个女孩在哪里，他要自己去找。也许找得到，也许找不到。也许在天边，也许在身边。”
    我说着，“这部片子叫《灰姑娘》，很早以前看的！”，她已经停止哭泣了。
    “如果记忆是一瓶罐头，我希望它永远都不会过期，如果一定要加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我继续着，“这部片子叫《重庆森林》，刚看的！”，她笑了一下。
    “我不怕告诉你我爱你，只怕告诉你后，你就会离去。我不怕你离去，只怕你不再回来，这样我就会死去。我也不怕死去，只怕我死后，没有人会象我一样爱你！”
    我低着头说着，“这部片子叫《徐小文与江雨》，还没有开拍！”
    我们沉默着，车厢里已经没人了。广播还在催。
    一切都有些模糊了，……
    一阵闹铃把我从梦中救活。感觉冷的很彻底，虽然这是个春天。我看了一下日期，该发生的已经发生，没发生的还没来得及发生。我依然活在没有爱的现在，与孤独对抗的是回忆和期望，没我什么事。闲着也是闲着，于是我又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