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爱重演

    看了YAN NI的日记“在风中说爱你”，真的让我好感动，也许是触景生情，父亲的形象又出现在我的面前，久久不肯离去。
    
　　一件件往事，一句句话语，还有丝丝关爱，片片柔情，常让我与当兵出身的刚强父亲挂不上号，可又的的确确是同一个人－－我的父亲。
    
　　记得很小的时候，父亲最早给我的印象是一个慈祥的父亲。他从不骂我，即使是我做错什么的时候，他总是说，“知道这是错的吗？那就要改好。”我的同学很喜欢到我家来玩，来参加课外学习小组，因为父母会给她们关爱，会给他们吃平常很少吃到的食品。我想给同学们布置专栏时，在家里整整一面墙上贴满了同学的作业，说来会有人不信，这也有父亲的功劳。
    
　　上小学时，那次我得了重病，父亲无论多忙，每天总会找来医生为我复查，还在我撒娇不肯吃药时板起脸，连哄带吓看着我把药吃完。看着别的孩子蹦蹦跳跳地在楼下玩，我也闹着要玩时，父亲还会背着我，在家里转几圈。以至后来病好后，我还常会让父亲抱抱我或背我走上一段。在父亲的怀里和背上，会给我带来不同凡响的温暖。
    
　　父亲也常会让我看到他的严厉。一次哥哥因故逃学，还让同学转告老师说他病了。老师的家访戳穿哥哥的谎言。气急了的父亲在哥哥认错后还不肯罢休，非得让他在全年级做检讨。老师求情也没能让哥哥得以过关，书面检查写了四遍才说了声“勉强可以”。打那以后，哥在父亲面前常变得不敢多言。也让我，多少有了点畏惧感。
    
　　父爱，有人说是一种含蓄的爱。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开始学拉手风琴，父亲为了我跑遍了街上所有的百货店，可是没有手风琴，父亲想买回风琴时，我不同意，父亲依了我，就在店里订了台手风琴。店里的大伯还说了句“你真会惯女儿”把我的脸都说红了。那时虽然我还小，说不清被爱的感觉，可是我知道那就是在体味被爱。
    
　　文革开始时，父亲作为走资派受到冲击。父亲不愿让我们分担痛苦，回家后，找着各种理由逗我们玩，讲故事，还与我们一起玩扑克。可我们常能感觉到他笑得很艰难，因为常在夜里听到他被叫出去顶班，笑话中戏说的医院中三十六行，好象我的印象中一个行当也不缺。许多痛苦的感觉也会让他以笑话的方式说出来。记得一次，他白天到的外科，下班刚捧上碗没吃上两口就被叫去作病房勤杂工。第二天早晨刚到家，又被叫到食堂顶班。有一回竟有两天多没能回家。这种连轴转是日子一直持续了好长时间。那时我们还小，不会说安慰的话，可我的心中就已盛下了对父亲的同情和爱。有天晚上，不到十岁的我陪母亲到会场上接正在挨批斗的父亲，远远就听到会场上的一片吵闹声，我们不敢近前，更不敢多看，母亲流泪了，我也流泪了，只得在路口凄惨地默默等着、等着。
    
　　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崇拜的偶像。现在的年轻人崇拜的是歌星、明星。而在过去了的那个年代的人却崇拜太阳，如《东方红》中的太阳。文革串联时，姐去了北京，受到毛主席的接见。可是回来后，却因是保皇派而被迫写检讨。姐想不通。回家后父亲劝姐的话让我至今还记得：“不就是写个检讨嘛，没什么了不起，有人活了一辈子也没见到毛主席，你见到了不容易，为这写检讨，值。”“这么小的一点挫折总不能经不起吧。以后的路还很长，不要把这点得失看得太重！”我也不知父亲受了多少冤屈，可是从父亲的话中我听得出“如果你这点小事都受不了，那我受的冤屈不是得让我去死？”早就觉得，我的父亲很了不起。让我好心痛好心痛的事，父亲只称为小事。
    
　　高中毕业时，母亲作为医务人员已下放去了邻县卫生院。姐也成了广阔天地中受教育的一员。我便成了家中的主要“劳动力”。父亲特别看重我在家里的作用，想留下我，把与我一道毕业的哥哥送到农村去，可是按照政策规定就是得留下哥哥工作，在无奈的情况下哥才被父亲留在了身边。
    
　　我走那天，母亲特地请假回来为我送行，泪一个劲地从她的眼眶中涌出，也带出了我的伤感。虽然我走得不是很远，虽然想回来并不难，可那份牵挂真的很难割舍。再看到父亲为我送行时的那份依依不舍，拉着我手臂的那份挚热，对我真的是一种强烈的震憾，仿佛转眼间长大了许多的我，在父亲布满沧桑的脸上，在刻下辛酸的皱纹里，我读出了平时很难读懂的“爱”。
    
　　......
    
　　都说岁月如流水，原来岁月也能如刀刻般留下痕迹。因为已到天国的父亲不再能接受我的回报。曾经的那么多不经意，现在看来是何等的珍贵。已无法复原的一汪心泉，似被无数雨点击起的涟漪一漾一漾，形成久久的颤颤的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