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女儿的信 2)急诊

    亲爱的女儿:
    
    昨晚上半夜你嚷着被蚊子咬要我帮你擦YaoYao，
    当你擦过手手安静的睡了，
    我却对着那抽屉发呆，一夜未眠，
    我情愿你顽皮也不要你生病，
    因为这是一个鄙俗的地方，
    记得你才五、六个月大的时候，
    那一次发高烧，
    我跟你妈第一次抱你到儿童医院挂急诊，
    开始了我毕生难忘的第一次 ﹕
    
    从下午二点多开始，
    排队买病历、自己选科排队挂号、找诊症室、
    找医生、排病历、量体温….
    好不容易才搅清楚一切自选动作，
    待在诊症室门外面只有不断用冷毛巾为你敷头，
    边看着一个个罩着白大挂的医疗人员走来走去，
    忙碌着带自己人插队…..
    
    好不容易见到一脸不悦的医生，
    「甚幺事？」
    「小孩子拉肚子又发高烧!」
    「39.8! 不到40度不算急诊!…. 这个价钱可能不行吧？」
    这时才注意到房间里还坐着一位嬉皮笑脸的Yao品推销员，
    「那是因为我们一直为她冰敷降温呀???」「…………」
    医生用听筒在小胸口跟背上按了一下，
    再用手电筒往您小咀巴里瞄了一下，
    就在病历表单上涂了二行字，
    「开个Yao打个吊针吧!…新货甚幺时候有？」
    「吊针???」
    
    你妈知趣的把我拉出来径往楼下走，
    经过排队计价、排队交款、排队买针Yao后己经是傍晚六点，
    提着二瓶针Yao刚踏进轧针室的第一眼，
    一个小小的房间挤满了小说也有一百多人，
    最里端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铺着一张沾满血迹的破布，
    旁边站着二个罩着白挂的护士，
    边喊着名字，旁边的人就一个个把小孩往桌子上放…….
    
    当我心里还在斗争的时候，却很快喊到你的名字，
    只好硬着头皮挤上前把你往那桌子上放，
    「拿好!」护士把二个玻璃瓶一劲塞到我手里把我的手抬高，
    拉出软管就一针轧在你的额头上，
    可怜的你终于哇一声哭了出来，可知道那一刻我有多痛心，
    她在插针位置随便贴上一条小胶贴后，下一个小孩已放到桌子上…..
    
    我一手抱着你一手尽量伸高提着Yao瓶，
    挤进隔壁吊针室里，一看几乎昏倒，
    壮观的场面才真正的叫人毕生难忘！
    二条长木椅大人抱着小孩坐的蹲的站的挤了超过二百人，
    每个人都想找个坐位让Yao瓶可以挂在靠背的铁?上，
    小孩的哭闹声….怨骂声….
    打开小孩的衭子就往地上拉….( 怕起来没了坐位)
    相信来这里观光一下，地狱也不见得可怕，
    人性的尊严已经荡然无存，
    如果生病的是我绝对选择死比这还好过…….!
    最后只有转到外面露天站着跟其它人一起扮 “自由神像” ，
    庆幸有您妈帮忙拿着另一个Yao瓶及其它东西，
    看着第一瓶快滴完赶快冲进去换第二瓶….....
    
    「护士XiaoJie! 这瓶快没了!」
    「………….」
    「护士XiaoJie! 瓶子已空啦!」
    「你看我闲着吗？」
    当我看到你的血已开始从头上软管倒流出来时，
    恨不得一巴掌把她打死，无奈是为着你的病况，
    只得不顾一切的挤上去把你放在桌子上……..
    
    再回到那臭气熏天的露天园子，
    靠着一点暗淡的灯光继续做 “自由神像” 时，气还未消，
    想着何曾受过如此的委屈，可是其它人好象没有甚幺………，
    这让我开始重新认识生存的意义，重新认识人性的尊严，
    开始恨自己为甚幺把你留在这鸟不下蛋的鬼地方………..
    突然间眼前一黑，「又停电了! …等一下…等一下!」
    「怎幺啦! 怎幺啦!…….」
    我已经忍无可忍，一手把你头上快完的针管拔出连瓶子扔进垃圾筒里，
    一手用棉花棒按着您的伤口，第一时间逃离这人间地狱…….
    
    从此我看了很多急救医书，跟我的医生同学要了所有的联络电话，
    从此家里多了这个放满各种进口Yao品的抽屉，
    体温计、血压计、听筒、手电筒一应俱全，
    最重要的是你要争气，以后就不要再生病了!
    希望你长大之后，这一切都成为历史已不复见，
    希望你知道在这鄙俗的地方，人是那幺的渺小，
    生存是那幺的不容易!!!
    
    1999.04.12父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