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击引产（3）

     在异乡我深刻体会了孤独的滋味，长长的夜，我数着一辆辆车子碾过的声音，数着眼前的一轮一轮的灯影，心里挂念着张，寒冷的心情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迷迷糊糊天亮了，我催促主席快点去医院，里面锁上了，正在查房，不准外人进入，我们很多人隔着玻璃门眼巴巴的盯着里面，这时一个护士走来了，我请求她放我进去，因为这是妇产科，看我是女同志，她也就放我进去了。我快步走过去，张仍然安静的躺着说还没有感觉，说起昨天打针，她说，大夫用一个一尺来长的针，用手摸着她的肚子，大概是找小孩的头，然后扎下去，当时肚子里一阵扑腾，听护士说，那一针扎小孩脖子上了，接下来就没了动静，此刻，肚子硬邦邦的像块石头，从昨天开始再也没动一动。听她这么一说，我的心也沉甸甸的，不好受，毕竟是一条命呀。
     候到中午仍然没有动静，已经十八个小时了，我猜主席一定又在旅店看电视，想想有点生气，肚子也饿了，就跑回去找他，一看果然如此，他端坐在自己的房间，看得正起劲，我把手提包往床上一甩，很沮丧的坐在床上，抱怨说：“可怎么办呀，她那边还没有动静，真急死人了，这算什么事呀，怎么就让我摊上了，到什么时候能回去，能了结呢，”主席很迟钝很麻木地说：“啊，怎么办，车间把咱们推出来就不管了，你说咱们算干什么的，这种挨骂的事。”其实骂我倒是不怕，可以说，我做到仁至义尽了，但是一想到家里，孩子还在咳嗽，他这时又说：“你孩子小，又生病了，要不你先回去。”我先回去，留下他一个大男人在这里监督引产，好像也不合适，但是听他那么一说，鼻子一酸，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开了一个头就如泄洪一般奔涌而出，同时哭声也控制不住的传了出来，主席在旁边沉默着，我独自呜呜咽咽的哭了一阵，我清清鼻子，平复了一下情绪，回到自己的房间，站到窗前，看着街上行人如织也许就这样站了一小时或许个更长时间，心轻松了一些，也想起来还没吃饭，他的门依然开着，我走过去，我们去吃饭吧，他像听到圣旨一般，关了电视走出来。
     我们去饭店，他要了水饺，我要了一碗八宝粥，饭店里年轻的老板问我们：“你们是推销什么的？”我忍不住笑了，原来我们像推销商呀，也可能，我穿条已经脏兮兮的牛仔裤，上身是不分性别的皮夹克，真像那种走南闯北不修边幅的女侠，尤其是一头乱蓬蓬的短发。
     饭后，我们出去转了一下，打算给张买点补品，不给报销就我俩分摊。
     一下午还是没有感觉，晚上八点多我临回旅店时说“要是晚上有感觉就去叫我。”
     刚回到旅店一个多小时，他就来了，说张**有反应了，我立刻跟他回到医院，开始肚子有些疼了，时断时续。按时间算也该有反应了，我内心清楚，今夜要不得安宁了。
     果然，从下半夜开始，她就开始频繁的去厕所，间隔十分钟一次，每次我都扶着她，空闲的时间，她躺着，我就坐在一个小凳上。凌晨四点，她的阵痛达到两分钟一次，每次痛感的时间是一分钟，我们拉玲叫护士，护士过来看了看说，可以去待产室。我们以为去了待产室就可以有护士陪伴了，我们错了。待产室里有三张床，其中一个床上已经有一个待产妇了，身上搭个被子，高高隆起的腹部从被子边缘露出来，阵痛到来时那位产妇就会呼吸急促的发出一种低沉的，压抑的哼哼声，床边坐着一个瘦小的男人，想必是她的丈夫，那位男人面部麻木，无动于衷的看着他的女人为他的后代到来而受生死考验，那位产妇是勇敢的，独自承担着这份痛苦。在里间有一个护士在写着什么，头也不抬的忙着，对这种情形早已司空见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