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我们活着（五）

    １３ 　　
    
　　那天我偶然查看自己的帐户，除了钱包里平躺着的几元钱以外，我居然已成了一个彻底的无产者！在我吃惊于钱是怎么花了的同时，一种深深的恐慌感向我袭来。因为还有半个来月才放假。
　　下午和晚上的饭又迅速将这仅有的money打发掉。
　　第二天上完课，我开始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溜达，但不久便发现此法只能适得其反。坐在路边，点上一根烟，我落魄地看着校园里来来往往同学们手中的饭盒。
　　晚饭我什么也没吃，也没的吃。
　　一觉起来时，屋里的人都去上课了。我从床铺上直起身，木然地盯着屋子的一角发呆。渐渐的，我感到屋里有一种死气般的沉静，而这种死气开始向屋里的每一个角落疯狂蔓延，然后爬上我的身体进入我的皮肤，在我的血液中肆意滋生。
　　不一会儿，我的耳朵开始发出低鸣声。
　　我爬下床急忙穿衣服，想到外面走走。不经意中衣角将一样东西带落在地，我低头一看，是自己久未使用的饭盒，而那个被摔开的饭盒中竟滚落出一个发了霉的馒头！接着，我冲到水房打了杯凉水，拨掉发霉的馒头皮后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两样倒入肚中。
    
　　那时我是真她妈希望自己也能像报上说的某某路拾重金那样，也捡他一笔，但我恐怕做不到“拾金而不昧 ”。除非我是真的活的不耐烦了！！
　　后来的一段时间使自己庆幸苟活下来的是早先在学校给家里订的三盒麻儿。其间也干过拆东墙补西墙般借钱的营生，然而没几次便作罢了——一次次的伸手借钱，我的自尊快变为一堆无可救药的废墟。　　　　　　　　　　
　　屋里其他几个从村里来的一向节俭的孩子在得知这件事后竟然破天荒地大鱼大肉起来，而且经常是在我的面前。记得有一次，刚刚收到家里寄来钱的新疆猛男在屋里请姜涛吃盒饭，而那天我只吃了两个馒头。伴随着那两个馒头下肚的同时，我也彻底将自己对这个寝室仅有的一点眷恋咽下。
　　剩下的，仅是我的自尊竖起的一道脆弱防线。
　　
　　后来的一件事也许我这一辈子也无法将它从记忆里抹去。还记前面那个提到的那个乖小孩德章吗？那天我刚一进屋，德章便凑过来：“是不是没钱了？不行先用我的饭卡吧。”说实话，我当时真是快她妈饿崩了，可我知道这家伙是班里的特困生，还没等我说话，人却不见了。一会儿，气喘吁吁的他竟将一盒热气腾腾的盒饭放在我的面前。　　
　　那一刻，我最后的一道坚守的防线彻底崩溃。冲进厕所的我插上门，一任泪水从指缝中狂泻。
　　学期终于结束了。临走时猛男又给姜涛借了一百元钱，并为自己三天的路程添置了两大包零食。拿到车票的我在那一刻匆然离去，包里装着一盒廉价烟和三个面包（买东西的十元钱是从外班一个不怎么熟的男生哪儿借的）。
    
　　这件事最终导致了我后来的调换寝室。在这件事以后的许久，在它淡去的残痕中，仍有丝丝伤痛深及我的骨髓。它让我看到人由于地理及物质上的差异所形成的悲哀以及在这种悲哀中所显现出的劣根性。当然，这些指向并不属于以后我在409（中）生活时认识的死党们。因为他们的一切都让我在默默中去感动，而这种感动也会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沉淀为一种永恒……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