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父亲

　　父亲，我的血液里
　　还流着你的血液吗
    
    
　　四年前背叛乡村的月色
　　父亲你举起的双手
　　以叹息的姿势下落之后
　　是否我就可以
　　走出乡村走出你的双眼
    
　　父亲这个城市有很高的楼
　　和色彩斑斓的气球
　　而我一次次体味
　　心从高处下落的
　　惊惧和凄美
　　你的话语变得如此沉重
　　夜黑如墨没有星星敢眨眼啊
    
　　四年后沉迷城市的霓虹
　　父亲你戴上老花眼镜
　　是否就可以读懂
　　我在华城的无奈和忧伤
　　还有那些又年轻又温柔的渴望
    
　　城市的月因工业污染
　　而如此阴晦
　　走过荒草长长的巷道
　　繁华的寂寞
　　夜夜充塞我的单身宿舍
　　父亲你的面孔变得如此沉重
　　黑夜如磐没有狗敢于吠叫啊
    
　　父亲你还在收割那
　　丰满的月色和希翼吗
    
　　我只能在酒醒后
　　在吐出的烟圈里
　　在咖啡好极了的香气中
　　用柔弱苍白的心去想象
    
　　你举着镰刀
　　手背青筋暴突
　　金黄的稻子如诗行
　　一批批倒下去
　　倒在亮白的河里
    
　　父亲你是否还穿着蓝咔叽褂子
　　在小镇的邮局颤抖着
　　邮给我父性的叮嘱和节俭
    
　　可是父亲没有人陪他走啊
　　每一夜都只因远方乡村有
　　月色如水而难以成眠
    
　　而你的面孔你的话语
　　变得如此沉重
　　没有星星敢于睁开眼睛
　　没有狗敢于吠叫啊
    
　　只能在城市
　　多风的边缘流着泪
　　跪向稻浪起伏的乡村
　　一遍又一遍地诘问
　　父亲我的血液里
　　还流着你的血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