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的晚餐

    终于，我们三个人坐下来共进晚餐。
    秋风吹来，烛光摇曳，我想窗外的梧桐又摇落了不少黄叶，我想明晨的散步必定是脚踏实地。黄叶会遮盖了许多今天的足迹，又会铺出一条新的小路。善解人意的老板娘上了菜便悄悄离去，她微笑着仿佛知晓一切平淡背后的秘密似的很随意地掩上了雅座间的门，她会想象今夜又是个浪漫凄清婉约或是轰轰烈烈的良宵吧。
    是吗？为什么我们都沉默不语？
    袅袅的烟雾悠悠从你口中吐出，绕过她的发鬓，飘到我的脸边，仿佛柔情富丽的长缎渐缠渐绕。这种沉默悠长而耐人寻味，我的心跳避避恢复了平静，握杯的手不再颤抖，甜丝丝的酒意溢满我的心胸。
    我以为我会流泪，会被针锥，被弯月样的镰刀割似的痛，手指会冰凉，全身会控制不住地颤抖，会如许多个无人安慰的夜晚一样。但，没有。我只是静静地一口一口抿着酒，宁静安祥的姿态令我自己都大吃一惊，上天保佑，经历过那么多伤害那么多痛苦，我庆幸冷静和理智又回到我身上。
    我希望你说话，但不要六个月前你一个字一个字如冰雕样说着寒气逼人的话。今天是她的生日，你已经选择了她，那么就真心真意地为她举杯祝福吧，别因为我在旁边。我希望我不再影响你，我希望从此抽回隔在你与她之间的阴影，我已经没有耐心，没有力量再去承受你的犹豫，你的矛盾，你的挣扎。我已经不再费心分析你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的深层含义。你说过不可能，你说过这是命，你曾说了许多。那么，现在，请你说话，说祝福吧。如果命中注定我要悲苦，那么请给她欢乐，我不会怨，也不会恨。我不是神，我的高尚和宽容也有限度，是时间使我变得聪明和理智。有则为幸，无则为命。我认同我们之间早已存在的无奈。很早很早的那个夜晚，我就有一种曲未尽人已散的预感。
    然而，如今的我更知道，有关某些细节的回忆仍会在每一个不注意的瞬间丝丝缕缕地缠住我。任何一个沉默的注视都会令我想起你意味深长的双眼，每一次那首民歌奏起后我都会在人群中无望地搜索你，每一个似曾相识的爱情故事都会令我的心无休止地狂热地想你，但无论如何，每一次泪流满面后，我都触摸不到你。每一次寻觅都是枉费心机。那么，就让我离去吧，我尊重你的选择犹如珍视我自己的尊严。
    说话吧，说祝福吧。难道要我先举杯吗？好，我举杯，敬你和她，你不要惊慌，不要站起来，别碰倒你的酒杯，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我相信自己的真诚，我心中的话语如泉水般缓缓流淌。
    你听得见么？你们听得见么？
    我抿完了最后一口酒，我走了。
    深秋的风迎面吹来，寒意阵阵，而我的脸颊却是滚烫而湿润。
    哦，音乐缓缓响起，听见自己说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