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有人曾把时间比作命运的转轮,不停的转动,每一个卡齿便是人生中的一个事件,不同的选择导致不同的卡齿契合度。转轮不会停止即使生命结束,因为一个齿轮会带动另一个齿轮的运转,就像一个人的命运会影响到其他人一样,然后这样以不同的卡齿契合度传递开来。
离开那座城市对于林雪来说是意料中的事情。原本就是因为一个目的去到那里,目的达成,自然就要回到自己应该在的地方不是吗?但是为什么还会有迷茫和偶尔的想念呢?
倚靠着白色的落地窗坐在地板上,放眼望去是一片蓝色的海洋,还有几滴红酒残留在壁沿上的酒杯随意的放在身边。这样慵懒的生活姿态是林雪一直向往却未敢尝试的,如今总算是可以尽兴一次。
沙发垫子边扔着的手机一直在电话和短信的震动和频闪中挣扎,最终因为主人的无动于衷而电量耗尽无奈自动关机。
天色已经渐渐转暗,阳光较之正午的灼人变得柔和起来,白色的窗纱在海风的带动下起起伏伏,偶尔抚过林雪的脸庞使得安静闭合的双眼微微眨动。
徐安洁无数次说过很聪明很敏感外加第六感无敌准确的自己总看不透林雪,只能模模糊糊的感受到她内心深藏悲伤。每次林雪都会安静的听徐安洁说完,然后笑着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没有几个人能比林雪更了解人的心理,更清楚怎样引导人的心理,也没有几个人会比林雪更害怕被人看穿自己内心的脆弱。
是的,林雪就像一只寄居蟹,一层蟹壳的保护无法满足,还需要更坚硬的防护。
紧闭的书房里传出若隐若现的电话答录机声音:“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您的来电,请在提示音之后留下您的语音信息:‘林雪,你以为逃避就可以解决一切吗?我告诉过你,只要我想找到你,就一定能找到你!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情可以阻止!’”
意大利语的女声提示音和中文的男声来电语音信息以一种并不协调的方式联系到了一块,如果单静听到这些完全没能唤醒睡眠中的林雪的声音一定会觉得意外,只是可惜人生中其实没有那么多的巧合——单静在千里之外,林雪在梦乡之中。
第二天的阳光依旧很明媚,灼人的光芒直晒在林雪的身上,久了便感觉自己要被烤熟了似的,于是想睁开眼睛看看已经几点了,却发现眼皮沉重的出乎自己的想象,再试图挪动一下自己只感觉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几番朦胧之中的挣扎之后,依然双眼紧闭的林雪斜斜的倒了下来,推翻了身边的酒杯和不远处的酒瓶,好在酒杯和酒瓶里都已经没有可以自由流动的液体了,倒下来之后也只是没有方向的咕噜噜到处乱滚着。
刚打开门准备开口叫林雪的Chiara看见的就是如此混乱的一幕,她惊叫了一声立刻转身去找管理处的人员,并同时给Sophia打了个电话——这几个月来唯一和林雪之间有接触,也是介绍自己过来工作的意大利女子。
一清醒过来,林雪便努力的睁开眼晴,瞬间的明亮让视线一时恍惚,习惯性的想抬手遮挡,才发现手被什么束缚着,浑身一阵阵的发痛。
“Hi,你到底是要干什么?”Sophia蹩脚的英语带着隐隐的怒气。
“我邀请你过来可不是让你来自我折磨的!”
“对不起!”
Sophia本来就是一个风风火火的个性,虽然被这个时间严重惊吓到,但是看到林雪的憔悴模样又不忍心太过责怪,叹了一口气之后说了一句话差点让林雪从床上掉下来:“周奇马上过来。”
“他怎么会来?”林雪大叫,随即剧烈的咳嗽起来。
Sophia把林雪按回病床上,没好气地说:“你知道你那样子睡了多久吗?真该庆幸你自己还能醒过来!”
“我要离开这里!”
“你疯了?”
“我疯了才会继续留在这里等他过来!”
“雪,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我不想解决任何问题!”
“雪!”
林雪放弃挣扎,无力的平躺在病床上,喃喃自语:“你说你一定会找到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Sophia听不清林雪低声在说些什么,她想理解但又不能完全明白林雪此时此刻的心情,只能轻轻的用手理顺林雪的头发然后静静的坐在旁边。
安静下来的林雪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安静的闭着眼睛,安静的感受着手一下一下顺着发线划过脸颊——很像当年母亲给予的感觉。
周奇有那么一丝错觉——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不美好的事情都从来没有发生过,生活仍旧是一切静好,宛如此刻那张带着淡淡笑意的睡脸。因为这种异样的感觉,他站在病房外的走廊里,迟迟没有其他行为。
如果时间退回到最开始我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你我正年少,是否我们就可以从新来过,避开所有可能的不美好?
你在梦里,我在梦外,所以不知我们都在怀念初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