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拉克（相对论量子力学的发明人）有一次对奥本海默
（二次大战期间洛斯阿拉莫斯原子弹计划主任）说："我听说
你也是一位诗人。"
奥本海默回答说："是的。"
狄拉克说："这很奇怪。诗人描述的感情是每个人内在所
有的，也都是能理解的，但是他所叙述的方式是从未有人用
过的；在物理学中则正相反，我们用的是和其他人同样的语
言，但表达的是以前任何人都不知道的知识。你怎么能同时
成为两者呢？"
狄拉克的这番论述一语道破天机，让人茅塞顿开。诗是
文人墨客抒发情感常用的一种方式，喜怒哀乐这些情感我们
每个人都有，高山流水，夕阳残月这些景致我们每个人都看
过，但诗人的高明之处在于他们能把情感和景致有机的结合
起来，借景抒情，而非把情感直白表述。在景物的映衬下，
情感显得生动形象，直达心扉，同样景物被注入人性的灵气
，而显得更加美轮美奂，有多少山，多少水因诗而得名。正
如朱光潜所说：“诗的意境在于情景融合。”因而情与景之
间融合得越巧妙，诗的意境就越高。月是诗人们常用的景，
如李白在《把酒问月》中写道：
今人不见古时月，
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
共看明月皆如此。
此诗意境之高，非大师不能作尔。诗人通过对明月和人生的
比较，短短几行，寥寥数字便生动形象地表述了对世事推移
、人生苦短的慨叹，情景融合得巧妙独到。这正如狄拉克所
说的“诗人描述的感情是每个人内在所有的，也都是能理解
的，但是他所叙述的方式是从未有人用过的”。
物理是探求宇宙规律的一门学科，从繁杂的物理现象中
抽取简单明了的物理规律。物理规律虽然无人知晓，但表述
规律的语言--数学我们早已知道，应了狄拉克说的“我们用
的是和其他人同样的语言，但表达的是以前任何人都不知道
的知识”。诗有诗的意境，物理亦有物理的意境。在我看来
物理的意境在于数学与物理本质的融合。某个物理理论这两
者融合得越好，数学表达式越简单，物理本质表达得越透彻
明了，那么这个物理理论的意境就越高。举最简单的例子，
爱因斯坦的质能方程E=mc^2，这个方程用了简单得不能再简
单的数学式子，却揭示了宇宙万物普遍而深层的本质--物质
除了有运动质量外，还有静止质量，并且这个静止质量蕴含
了大量的能量。爱因斯坦的质能方程成为核能应用的理论基
础，也成为了物理史上最经典的理论之一。
虽然诗与物理有着很大的不同，但如果换个角度看，就
会发现其实诗中有物理，物理中有诗。下次再谈。
